
昨晚的祷告似乎有了作用,林木的确梦到了吴世勋,梦到了他转瞬即逝的身影,最后被监狱的响铃吵醒。
一如既往的去吃了早饭,始终没有见到白芹的身影,大概还被关在禁闭室里没有放出来,倒是其余的两个室友在身后患难与共的加深了感情,低声聊着天。
“我听王佳说,好像要进来新人,被分到我们监舍。”
“那白芹呢?”
“你说呢,肯定换了啊,也不知道是谁,只希望不要和那个疯子一样。”
……
早上收工后,林木去了午饭便回到监舍整理内务,路上耽搁了一些时间,等她回到监舍的时候其余人已经到齐。
放眼望去一共三人个,被清理掉的白芹的地方此时正站了一个高瘦的身影。
她转过身的那一刻,林木骤然明白了边伯贤分给她的任务是什么意思,她复杂的对上那双死气沉沉的冷眸,半晌,移开了视线。
许慕的加盟让林木不再孤立无援,即使两人之间也说不上和谐,说白了,她也不过是充当了一个监视器的工作。
她倒是对边伯贤忠心耿耿,为了完成他的计划甘愿经历牢狱之灾,她问过她是以什么罪名进来,许慕轻飘飘的一句“盗窃罪”显得了无所谓。
数额不大,但是还是要在牢里待上半年。
监狱的节目表演在星期五晚上准时到来,所有的犯人都积聚到大堂,兴高采烈的讨论着即将上演的节目。
要不是统一的号服和发誓,这一幕像极了老社区的表演活动。
林木坐在位置上,视线迅速扫过众人,最终在最外拍看到了那个人的身影
李瑛穿着别无二致的囚服,头发黑白参半,周遭的热闹似乎与她无关,光从外观上看,怎么也想不到她那双手沾满了鲜血,是个令人闻风丧胆的毒枭。
她静默的坐在那里,近十年的监狱生活令她脸上杀意减退,但还是能看得出与旁人不同的冷漠。
她和身旁的许慕对视一眼,两人分头行动,她趁着入场阶段的随意零散,从后面绕到她的身边。
女人的左边刚好有一个空位,林木趁机坐下,李瑛不动声色的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
她极快的移开了视线,嗤笑了一声:“听说监狱里进了一个条子,就是你。”
林木“是。”
林木盯着台上正在走位彩排的小品节目,平静道:
林木“不知道能否能够移驾场地,想请教您一些事情。”
“凭什么。”她的语调缓慢,说出话却是极具威慑力。
此时,林木不得不佩服边伯贤见微知著的本事,这一幕都在他的预料之中,她沉了色,将他告诉她的话大致的重复了一遍。
林木“二十五年前,你有过一个女儿,那会儿你刚接手组织,还在逃亡中,不得不把女儿寄托给别人照顾,可是八岁时候,你女儿被拐,你再也没有见过她。”
她慢慢回头,对上李瑛震愕不已的目光,歪了歪头:
林木“跟我谈谈,我可以让你见女儿。”
从她剧烈变动的神情上看,林木便确定,边伯贤赌赢了。
当初在探视室,男人语调调侃说着这段话,他顿了顿,又补上一句:
边伯贤“在这方面,李瑛比许多母亲好得多,这么多年了,一直不死心的在暗地里找女儿,血缘这东西很奇怪,她能一眼不眨的毁了好几个家庭,偏偏做着白日梦希望自己留有后继,不是吗?”
也因为她有这份眷恋,才让边伯贤和林木有机可乘。
监狱里没有太多地方可供她们谈话,附近有一个储存道具的仓库,林木带着李瑛过去的时候,许慕已经站在了门口。
分开时林木并未差距,而当两个人站在一块儿时,林木才发现两人眉眼间其实长得极为相似,连心都是一样冷冰冰的,投来的目光满是阴鸷。
李瑛愣愣朝她走去,她在她的面前站定,面上满是惊喜和悲伤,那双眼睛穆然红了,脱去了那层令人害怕的身份,说到底也不过是最为普通的母亲。
和女儿久别重逢的母亲。
她喊着她“李蕴”,颤抖的抬起手试图触碰她的脸,不等她碰上她,许慕便不耐烦的打掉了她的手。
她一言不发的转身走向仓库,李瑛缓过神后立即跟了过去。
林木没有进去打扰她们的谈话,她背着手靠着墙,视线从面前的铁丝网看到头顶明媚的天空,沉沉的叹了口气。
十几分钟后,身旁的铁门有了动静,出来的只有许慕一个人,她将一张纸条揣进了兜里,连个目光都不给她便往前走。
林木“我很好奇。”
林木慢慢出声打断她的步伐,许慕侧过脸,冷淡的对上他的视线。
林木“如果一开始就让你进来同样能够完成任务,边伯贤为什么会同意让我参与。”
无论是她的职业还是她这个人,对边伯贤来说都极具危险性。
许慕扫了她一样,平静道:
许慕“边爷多讨厌警察就越喜欢看到警察穿上犯人的囚衣是什么样的。”
说白了,一起都是他的报复,林木垂首轻嗤,有些无奈,不过路是她选的,这同样是给了他接近真相的机会。
她重新抬起头看向她,她挑起眉梢:
林木“那你呢,母亲和陌生人,为什么选择了他。”
许慕没有立刻回答她,她眸色冷黑,没什么温度的视线慢慢从她的视线流转到另一边,半晌,她低声说道。
许慕“我这条命是他救的,诞生不是我可以选择的,可是活下来是我选择的,对我来说,后者更重要。”
话毕,许慕便抬步往前走,林木盯着那个高挑的身影,微微眯了眯眼睛。
节目表演马上就要开始,狱警会清点人数,林木没有时间再耗下去,她快步推开门走进仓库,随意环视一圈,她在角落看到了脸色苍白的李瑛。
她掩着脸,形单影只的坐在角落一动不动。
林木走到她的面前,她单膝顿地,皱眉道:
林木“李瑛,我问你,你还记‘金哥’吗。”
听到这个名字,她微微有了动静,她慢慢放下挡着脸的手看向他:“金哥?金永权?”
这个陌生的名字令她头皮发麻,她扼制着愤怒,努力平复情绪。
林木“你还记得他的脸吗,我是说,如果警察请了画像师让你辅助画画像,你愿意协助吗。”
李瑛没有立刻回答她的问题,像她这种人,后半辈子也就是在这里度过了,她所以还会与外界联系不过也是为了有个信息源,期待着某一天能得知李蕴的消息。
而从今天开始,她已经没了念想,帮谁害谁对她来说并没有多大的差别。
“你为什么要找他。”
林木“十年前,他参与了一起案子,在这个案子里,我的父亲死了,我的母亲死因蹊跷,这是我从警的原因,也是我冒险的愿意,我必须给他们有个交代。”
林木毫无保留的将自己的情况交代,只有坦诚相待才会打消她的疑心,李瑛盯着她看了许久,外面已经隐隐能够听到大堂传来的广播声。
狱警哨声响起的那一刻,她终于垂首。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