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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你是我的法国梧桐

玻璃窗

“林朝胆子真大。”连方勉都在说这句话的时候透露出一种由衷的崇拜。

“受不了他……”我很无奈地看着在讲台边笑得洋洋得意的林朝。他似乎看到我在看他,便和那些正和他说话的人示意了一下走向我的座位。

这次方勉居然主动让了座位,还自言自语了一句要去上厕所。

“谢啦。”林朝笑着对方勉说了一句,然后坐了下来。

“你怎么那么不考虑后果!你知道老师前面有多生气吗?”我有抑制不住的担心,说出口的却是责备的话。

“我是为了你哎!”他先是一愣,可能他原以为我会很感动很感激。

“我知道啊!但也不能这样啊!你太冲动了,做什么事都这样。”我就像被架到了一个腾空的架子上,没有下来的台阶,只有继续这种不好的口气。

“我冲动?!我不冲动你能默写吗?!默写不及格了又要重默,重默了又要回去让家长签名,你妈妈不是会说你的吗?!”他的声音也渐渐提高,周围一圈的同学都纷纷回头看。这下我更加尴尬了。

“不要你管!”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发那么大火,把手上的笔一扔别过头去。

“我才不想管你!你讲讲道理好不好!”他把我人扳回来面对着他。

“谁不讲道理!我是担心你才生气的!你别碰我!”说着我推开他的手,很使劲地踹了几下他的椅子。

他气得拍了一下桌子,离开了座位,回到了他的座位上,他的几个好朋友又拥过来,拍了几下他的背,让他别生气,然后他们几个看了我一眼。

“怎么吵架啦?”方勉一脸莫名地回到他的座位。

“没有!”我手撑着下巴,气呼呼地看着黑板。几秒钟后,上课铃响了。

直到放学前我和林朝都没再说过一句话。一个下午,我也冷静了,反省了一下其实是自己不好,一点都没有对他表示感谢就对着他劈头盖脸的一阵责怪,也难怪他会生气,但我还是没有去找他道歉。

放学的时候,班主任突然跑到教室门口,让我放学留一下去她办公室。我和林朝对视了一眼,停下了理书包的动作。

我很忐忑地背着书包跟在班主任身后,班主任一向看我不顺眼,因为我数学成绩很差,而她恰巧是数学老师。

“进来吧。”她看我停在她办公室门口就招手让我进去。

“袁一蓝,我听英语老师说林朝今天上课上到一半突然出去了,然后一整节课都没回来。李老师很气愤地跟我说要我找林朝的家长说说今天的情况。可是,”她推了一下镜架“我听说这件事和你有关系。你能解释一下吗?”

“我默写本忘在家里了,跟他说了之后他就去帮我买了一本,他不是想逃课。”

“我不管那么多,我只知道他在课堂上很没纪律,自说自话地出去晃了四十分钟,而且是为了你。你们是不是在谈恋爱?”她说话的时候带着一种教导主任固有的严肃,没有丝毫个人感情色彩的面部表情。

“没有……我们从小就认识……”在说“没有”的时候我低下了眼睛,怕她看出我的心虚。

“早恋是不好的,影响读书,你看看你的数学成绩。如果有必要的话,我想和你父母谈谈……”

“不要……”我打断了她的话,想到她要去找我妈妈说我早恋的事我就不由自主地害怕起来。

“那好,男生女生要保持一定距离这个你知道的,接下来我会观察你们,放学就快点回家,不要两个人在外面晃。”显然,她很满意我的恐惧,淡淡地笑了一下。

“嗯……”我低下头,心里难受极了。

“你回去吧。”

“老师再见。”我转身离开了几乎让我喘不过气的办公室。

心里藏了无数委屈,脑海里老师的话不停播放,还有妈妈的模样,林朝生气的脸……我一路飞奔着跑下楼,到底层的时候却撞见等在楼梯口的林朝。顿时,心里的委屈和难过涌上了眼睛,我含着眼泪,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她跟你说了什么?”他紧张地扶住我肩膀,看着我红通通的眼睛。

“没什么……让一下……”我拨开他的手,从他身边走过。走出楼道,外面的天已经渐渐变暗,夕阳变成了暗黄色,而楼道里更暗,这里又是两个世界的分界点,只不过不同的是我在外面,他在里面。

接触到新鲜空气的一瞬间,我的眼泪夺眶而出,顾不得用手抹去,一路快走着想快些离开这个不愉快的地方。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让你被老师骂了……都怪我……不要走……”林朝从后面追上来轻轻拉住我的衣袖。

我迟疑着停下了脚步,没敢看他,只是听着他说话的声音,恍惚间变得好模糊,好遥远。

“不要这样……你有什么想法说出来……不要不说话……下午我想了很久,我知道你是担心我才说我的,是我对你凶了,以后不会了,原谅我好不好……”他走到我面前,把脑袋凑到我面前看着我,帮我抹去了已经哭得一塌糊涂的眼泪。听了他的道歉,我反而哭得更厉害,这次只剩下感动,心里的委屈都消失了。

“怎么又哭了……好了好了……别哭了,哭了就不好看了……”他慢慢地抱住我,让我把脑袋埋在他肩膀里,轻轻拍着我的背重复着“不要哭了……”

渐渐地,我平静下来,睁开模糊的双眼,看到的是模糊的世界。他的衣服有种很好闻的香味,他的体温平复着我的心,让人很温暖。

我用他的衣服擦干了眼泪,离开了他的肩膀,笑了一下说:“你的衣服湿掉了……”

“你也知道啊……帮我洗哦。”他开玩笑地说道。

“才不洗呢,臭哄哄的!”我假装一脸嫌弃地看着他的衣服。

“哪有!?”说着,他闻了一下自己的衣服。

“哈哈……”

“终于笑了。好了好了,别担心了,我们回去吧,都那么晚了。”他释怀地一笑,牵起我的手。学校前的一整条街都种满了法国梧桐,这条路在秋天走格外美,街两边整齐地排列着金色的梧桐,树与树之间几乎没什么间隙,就像一个拱形的桥一样遮蔽了多余的阳光,洒下斑驳的树影。这样的场景,让我坚定了和他一直走下去的信念,因为他就像那些挺拔的大树一样,时刻为我遮挡风雨,让我感受到生活在悲伤过后也总能有欢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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