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怀桑就这么在江澄的身边待了下来。
看着他一天天长大,看着他身边多了个魏无羡,看着他因为江枫眠疼爱魏无羡冷落他而伤心……看着他长成记忆中的模样。
随着年龄的增长,江澄能去的地方也多了起来,而他能去的地方也多了起来。
当姑苏求学的时候,他还担心自己与聂怀桑的样貌一样江澄会怀疑,自己却找不到好的理由解释。哪曾想到在江澄的记忆中,他与聂怀桑分明就是两幅面孔。
到了姑苏之后,聂怀桑心里就踏实许多了。
毕竟江澄出事离求学的时候不远,想来用不了多久,他就能离开,却不想,梦中的情节与现实情节完全不一样。
魏无羡不讨厌蓝忘机,反而每天想着法的撩拨蓝忘机,而江澄也没有如他记忆中地为了温家奔走,蓝忘机也没有与江澄交好。
梦里的事,发生得更多,全是他没有记忆的事。
他们入温家修习,入了屠戮玄武,莲花坞被灭,失金丹,魏无羡把金丹给江澄,与魏无羡决裂,抽修习鬼道之人,再到观音庙,最后到江澄还金丹。
他在江澄的梦里待到江澄还丹身死,最后在一处黑暗中醒来。
他一直陪在江澄身边,但是看着事情发展,他却无能为力,说不得,做不得,更多的时候他只能静静地看着。
他骗江澄说自己是他的守护神,最后却连江澄也没能护住。
江澄总是笑他,说他是他见过最笨的守护神了。
聂怀桑也这么觉得,他若是守护神,一定是这世上最不称职的守护神,除了能陪江澄说说话,把他的苦闷憋在心里,似乎,没有什么作用。
但江澄却在最后,说了声谢谢。
陪了江澄这么久,他似乎把江澄的性子摸清了,又似乎一点都不了解江澄。
江澄信任魏无羡,信任到把他的存在都告知了魏无羡,只是魏无羡从不相信罢了,一如他不相信江澄是想保他,不相信江澄不恨他。
看了梦里江澄的一生,他对江澄满心疼爱,他不知道谁对谁错,却只能感叹一句时也命也。
等他再见到江澄,江澄被铁链锁住,巨大的钢圈从他的琵琶骨穿过,浑身赤裸立在血池,血水没到半腰。
“江澄!”
聂怀桑想伸手触碰江澄,却被另一只手捉住。等聂怀桑回过头,是三毒圣手江晚吟的神情。
在不知不觉中,聂怀桑早已将各个时期的江澄记在心中,认得分明。
“江澄!”
回头看看血池中央的江澄,再看一眼面前的人,他倒不知谁真谁假。
“你想救他?”
江晚吟指着血池中的江澄,似乎很不屑。
“想!”
他没有犹豫,甚至都没过多地思考“想”字便已脱口而出。
他想救江澄,不论是哪个江澄他都想救。
“可是你救不了他。”三毒圣手江晚吟只是嗤笑一声,指着血池中央的江澄开口,“谁也救不了他,你不能,他也不能。”
江晚吟口中的“他”是谁,他们心知肚明。
江澄的执念,无非就系在那一人身上。莲花坞的覆灭他似乎都已经放弃,对那人却一直等着。不是从他身死开始等,而是从他叛逃就开始等着,等着他回家,等着他回到自己的身边。
“对,我们都不能救他,但是,他也不需要我们救,因为他自己能救他自己。”
三毒圣手江晚吟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但听他说罢,也不过嗤笑一声罢了:“你认为他现在这个样子,他有能力出来吗?”
“那我们不妨打个赌。”
江晚吟似乎被提起些兴趣:“赌什么?”
“就赌他能不能出来。”
“赌资呢?”
聂怀桑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他们的赌资,毕竟现在是在江澄的梦境里,他什么都没有,什么也拿不出。
江晚吟似乎被聂怀桑抓耳挠腮的样子愉悦到了,大发慈悲地开口,替他想好:“我若赢了,你便留下来,如何?”
“好。”聂怀桑没有丝毫犹豫的定下来倒让江晚吟眸色深了深。
“你这般信任他?”
“他值得信任。”
他看着江澄的一生,看着他执念成魔,看着他苦苦挣扎,守候着虚言当真,别提心中多痛。
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他一个旁人看着都心疼,更何况亲身经历的江澄。
“江澄最不能忍受的是什么?”
江晚吟沉吟片刻:“很多。”
江澄不能忍受的事情很多,只是魏无羡总是踩着他的底线蹦哒,让他对魏无羡的底线放低了很多。但若真要拿出一件来说,仿佛又件件是底线,换一个人来做魏无羡同样做过的事,早就被他打断双腿。
聂怀桑撇撇嘴:“我倒是忘了。”
聂怀桑也知道江澄有很多事情不能忍受,但只是他在梦境里,困在江澄身边,看着他对魏无羡放低要求,有事却觉得,江澄的底线低得可怕,都忘了现实中江澄是个什么样的人。
聂怀桑说得发酸,江澄却只当那是他对江澄的鄙视,心里也跟着骂了江澄几句?
聂怀桑思来想去,绞尽脑汁想出一个要求:“我要是赢了,你穿女装给我看。”
“不可能!”
面前的三毒圣手江晚吟铁青着脸,这是第一次聂怀桑看出面前之人的情绪。
“不行也得行,说好了赌资,就不能反悔。他若是没醒来,我还得搭上一条命在这陪你,你赢了就醒了,怎么看都是我亏。再说了,又不是你穿,是他穿。”用手指着血池中的少年江澄,抬起下巴,“堂堂三毒圣手居然说话不算话,让人知道,恐怕得笑掉人大牙。”
江晚吟瞪了眼聂怀桑,咬牙切齿地答应下来。
聂怀桑靠近江澄,也不敢碰他,只是坐在他旁边:“江澄啊江澄,我都下了血本了,你可不能不争气。要不然,我就得留下陪你了,我家里就我大哥一人,知道我死了不得难过死。你也有家人,就多替我想想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