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拉站在门口，身影高大得像一棵树，杵在那里纹丝不动。他穿着一身旧军衣，土黄色的布料微微泛着岁月的痕迹，草绿色的帽子压得很低，几乎遮住了眉眼。脚上的黑色胶底布鞋踩在门槛上，“嘎吱”一声轻响，显得分外突兀。他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直直落在孤女脸上，语气强硬得不容置疑：“听说你家里来了个男孩？”
这话像一块石子砸进湖心，孤女心头猛然一颤，脸上瞬间染上一层红晕，仿佛藏了许久的秘密被人一下子掀开了盖子。她垂下眼帘，声音细得像蚊子嗡嗡：“他是我的亲戚，家里没亲人了，才来我这儿的。”
胡拉“哼”了一声，半信半疑地点点头，眉宇间隐隐透出几分审视的意味。他清了清嗓子，语调陡然严肃起来：“现在是特殊时期，所有外来的人，都得一个个查清楚！”他说着，抬起手指朝屋里一指，“让我看看！”
孤女没有吭声，只是默默侧过身子，把门让开。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紧张的气息悄然弥漫。胡拉迈步走进屋，目光如刀锋扫过房间，最后锁定在土炕上的那个身影。男人靠在被子上，半坐着，双腿平直地伸向前方，姿态僵硬得像是刻意摆出来的。他个子很高，身形匀称，不胖不瘦，看起来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男人。
胡拉的眼神更加锐利，像一把刀刮过对方的脸：“你是哪里的？”他的语调咄咄逼人，带着压迫感。
“他……是个哑巴，不会说话！”孤女急忙接过话头，语速快得像一串连珠炮，声音却压得极低。
“哑巴？”胡拉眯起眼睛，目光在炕上的男人和孤女之间来回扫视，似是在掂量这句话的真假。他沉默片刻，目光微微一沉，接连抛出几个问题。孤女稳稳接住每一个提问，回答滴水不漏，没有露出半点破绽。
良久，胡拉终于摆摆手，示意手下离开。房门关上的那一刻，孤女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力气，肩膀微微颤抖着，长出一口气。而炕上的曾羽，后背早已湿透，刚才那短短几分钟对他来说，恍若隔世。
“谢谢你，”曾羽低声说道，语气里夹杂着复杂的情绪，“你又一次救了我。”
孤女嘴角微扬，轻轻摇了摇头。“这算什么哪，只要你安全，我做什么都值得。”
原来，在王二牛走后，孤女立刻用手势比划了几下。她指了指曾羽的嘴，示意他不要开口，假扮哑巴，剩下的事情全由她来应对，让他放心。曾羽看懂了她的手势，默默点头。心底对孤女的疑虑，也在这一刻烟消云散。她这么护着他，显然是真心的。
时间不知不觉滑到了黄昏，天边的景色瑰丽异常。西天的落日像一颗燃烧的火球，将天空染得一片血红，几缕金色的云彩在周围缭绕，或浓或淡，恰似水墨渲染开来。偶尔几声狗吠从远处传来，给这静谧的画面增添了几分生气。曾羽望着眼前的景象，心中涌起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他想出去看看，孤女便找来一根木棍给他当拐杖。他拄着木棍，一瘸一拐地走出屋子，终于来到了院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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