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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奇梦扰心

醉挽心凝

  曲府醉阳阁沁心园,浅眠中的曲心凝突兀的皱起了眉头,蝶翼般的睫毛轻扇了两下,灵动的眼睛带着未睡醒的倦意缓缓睁开。

  她坐了起来,身上沾着的艳丽石榴花随着她的动作轻轻飘落。

  美丽少女的一举一动皆唯美的恍若一幅灵动的画卷。

  她揉了揉眼睛,从身旁里拿起一朵娇艳石榴花把玩,呢喃着“我好像做了个梦,可是就是想不起来。它好像很重要。”

  曲心凝放弃了探究纠结这个梦的念头。

  她迅速下了软榻,看了眼天色,太阳即将隐没。

  太阳周围萦绕着点点红霞,那光投射在曲心凝脸上,可她心中竟觉微凉。

  她回到醉阳阁,沐浴后,不久便有小厮请她去前厅与曲江珩同进晚膳。

  饭后是难得的安静,她吃的有些少,曲江珩看出她心情不好耐心地开口询问,她只说是因为天气炎热。

  用完晚膳,洗漱完,她便早早睡了,她期待着明天的黎明,因为她心中有个小小的计划。

  曲心凝整晚睡的并不安宁,她总是在梦里听到一个男子柔柔的声音,男子唤道“聍儿,你在哪里?聍儿……”

  她觉得她能感受到男子富有磁性的声音中夹杂的孤寂与思念,这让她的心产生一瞬间的窒息感。

  她看不到他,她找不到声音的源头,她只能听到他温柔的呢喃以及轻浅却灼人的思念,那个声音又是那么的熟悉,却也那么的遥远,似流年中被无意搁浅的回忆。

  时间无情的流逝,她在那个似痴似缠的梦境里越走越远。

  此刻,定国侯府的一处偏僻的小屋里,一男子手执笔墨,绘着一幅还未完成的丹青,专注至极。

  房间昏暗,只有男子作画的桌上点着一跟明亮的蜡烛,却能明显看到男子模糊的脸上尤挂着醉人的浅笑,在暖暖的烛光下显得如此缥缈。

  也不知过了多久,阳光被太阳从东方悄悄撒出,天渐渐的亮了。

  而男子也已勾画完最后一笔。男子的视线久久停留在画上,手指轻抚画卷,仿若轻抚爱人脸颊。

  直到东方吐白,男子才缓缓把画收起。

  曲府,醉阳阁内,淡紫色床帐里的人儿缓缓睁开了眼睛,伸出了如玉无瑕的手,挑开了洁白的珠帘,走至窗前,看了一眼天色,又低头凝视着窗台上的玉兰花。

  不久便听到荔筠的敲门声,唤荔筠进来为她梳洗打扮,打扮简约却不失高贵,依旧是把自己打扮的很平凡。

  因为她不能以真容见人,这样才不会惹来麻烦。

  不久,便有小厮前来传话,请曲心凝到前厅与曲江珩用膳。

  去往前厅的路上,曲心凝想着今天的计划,脸上流露出动人的微笑。

  用膳时,曲心凝常往曲江珩碗里夹菜,对他露出讨好的甜笑。

  曲江珩实在看不下去了,便道“丫头,说吧!你又有什么事?嗯?”曲心凝眼睛一亮,立马甜笑“爹爹,今天我想出去逛逛。”说罢,满眼期待的看着曲江珩。

  曲江珩轻叹一声“就算我今天不让你出去,你也不会就此罢休,还是会想办法溜出去,所以,你去吧!自己照顾好自己,你若闯祸,我便是再关你几天,你都得认。”

  曲心凝顿时心花怒放,笑语连连。饭后还特意给曲江珩捏了一会肩,看到父亲舒服了才出府。

  曲心凝早早便换了套男装,瞒着荔筠,一派风流的晃了出去。

  曲心凝出府后,一路上纨绔子弟的作派,双手背在身后,慢悠悠的走着。

  凌云国的京城瑞封,人口不是特别多却很热闹,在京城定居的人家大部分都非富即贵。

  曲心凝走至浅琉阁(世家子弟娱乐场所,女子只献艺)前,眼睛往四处扫了扫,随即招摇风流的踏了进去。

  门口的刘妈妈(浅琉阁的管家)看到曲心凝时眼睛一亮,满脸笑意高兴道“齐公子(曲心凝在外的化名,齐源),你终于来了,裴惜天天念叨着想你呢?你是来找她的吧!她现在正在后院呢!”

  曲心凝风流一笑,调侃道“哦!真的假的,她可是每次都巴不得我快走呢,才几天不见就想我啊!”

  刘妈妈也跟着笑笑“她就是口是心非罢了!”

  曲心凝给了她一个赞同的眼神,继而大步向后院走去,只丢给刘妈妈一句“好了,几天不见,我去看看她憔悴成什么样了。”

  浅琉阁里歌舞升平,只是由于不同于青楼,许多女子皆是尽情表演自己的才艺。

  因为浅琉阁里的美人不卖身,当年刚开业时,很多人都觉得这浅琉阁撑不了几天,却没想到浅琉阁里的美人个个都是尤物,菜品更是好得没话说。

  美人越是得不到越是让人心痒,便是天天都想着见一见,而且见一次美人次所花的银子也不多,吃喝看也都能得到满足。

  因此客人也越来越多,由于浅琉阁的女子虽样样能通,但只会专攻一艺,所以她们在她们所选才艺领域里都是佼佼者。

  年长些的女子,在浅琉阁呆的时间够长,已经达到常人难以想象的境界。

  只是这样的女子在浅琉阁里也屈指可数。

  浅琉阁里的姑娘也因此渐渐被传得很离谱,如人们私下里流传浅琉阁的女子只应天上有,世间尤物等。

  想来如此难得的女子多少男子想纳入掌心,只是这是不可能的。

  因为就是当今的天子也没能从浅琉阁带出喜爱的女子。

  曲心凝穿过前堂,步入另一个小堂,越过小堂西边的小门便进入了后院。

  浅琉阁的后院有一种自然与人工结合到极致的美。

  一片花海中屹立着一座高高的亭子,亭(浅舒亭)内,一貌美女子闲卧在软榻上,在亭外一片兰花的衬托下显的愈加安静美好。

  曲心凝悄悄靠近软榻上的艳丽女子(裴惜),走至榻前,伸出的手刚靠近女子的鼻子想捏女子,谁知浅睡的女子秋水般眼睛突然睁开,莹白的手抓着曲心凝的手便顺势一拉,曲心凝哪是她的对手,顿时被拉倒在软榻上。

  裴惜坐起,一手撑着软榻,一手拿着银针对准曲心凝,满脸邪笑的看着曲心凝,邪恶道“齐公子这几日又去哪里风流了?早忘了小惜吧!方才趁着小惜浅眠,想非礼小惜,是何道理?嗯?”

  曲心凝满脸无奈道“小惜,别闹了,今天来找你有重要的事。”

  裴惜收回银针,调侃道“堂堂曲府千金有权有势,竟然也还有办不到的事?”

  曲心凝坐了起来,知道裴惜还在介意她这几天一直没找她。

  急忙无辜道“这几天因为皇帝来了曲府,爹爹对我多加管束,所以并未知会你,心胸宽广的裴小姐应该不会介意吧!”说罢,脸上露出了魅人的笑。

  裴惜邪笑着,一脸嫌弃的看着曲心凝,曲心凝却突然沉下脸,淡淡道“裴惜,别太过分了,嗯!”

  裴惜看到曲心凝脸色微变,眼睛一转,无辜道“还不是因为你这几天一直不来,也不晓得派人传个信,害我担心,黑眼圈都出来了,你看。”说罢,用手指着自己魅人的眼睛。

  曲心凝淡定的无视。

  裴惜邪笑着俯下身子,盈盈的看着曲心凝,曲心凝看到她的动作,从容的从软榻上坐起。

  旁若无人的从软榻边的琉璃石桌上拿起浅蓝色茶杯,倒满香气怡人的毛尖,兀自饮了起来。

  身后,软榻上的裴惜眼睛一转,笑着坐了起来,拿起旁边一个盛满毛尖的茶杯,轻啜了一口。

  裴惜扬眉,一派正经的问道“凝儿,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做啊?”曲心凝丝毫没有要理她的意思。

  裴惜见曲心凝半天不搭理,半晌,抢下曲心凝手中的茶杯,可谓一气呵成。

  曲心凝看到裴惜欲开口,知道玩闹该停了,立即淡淡道“这几日,你筹备好在浅琉阁举行一场斗艺大赛,然后训练一批女子,让她们在比赛当天装扮成普通千金小姐,参加比赛,要造大声势,尽量让贵族小姐参与其中,具体的筹划方案我待会命人给你送来。”

  “你待会儿宣扬出去:大赛最终获胜者将能获得“闭月仙子”的称号,得到众人拥护,浅琉阁会尽力满足她的一切需求,以后,她在浅琉阁的权力堪比阁主,另外还赠送稀世的蓝蛟珠。”

  (蓝蛟珠:据说是北海蛟人一族的泪滴凝结而成,通体莹蓝,呈泪滴状,如珍珠般大小,类似夜明珠能在夜晚发出明亮幽蓝的光,因蛟人冷情,一辈子都难遇到能让她们心甘情愿落泪的事,即便有,北海广阔,难以寻找,所以显得极其珍贵。)

  裴惜故作伤心地道“蓝蛟珠?千年难得的宝贝你居然拿来送人,有这么好东西怎么不见你给我呢?而且她的地位为什么堪比阁主,那不是凌架于我(大长老)之上吗?万一她欺负我怎么办?”

  曲心凝愉悦道“这就受不了了啊!你想想,你掌握浅琉阁怎么多年,手下众人必定对你唯命是从,信任有余,而她一个初来的副阁主能产生多大影响力?又怎么能影响到你的地位,况且能不能受到众人的尊敬还不一定呢,那得看她的本事了。”

  “我们是要尽力满足她的需求,但前提须是不损害我们的利益。再而言,我自有办法亲自拿回蓝蛟珠,到时候还不是我们自己的。嗯!”

  裴惜听完,满眼敬意,邪笑着道“遵命,阁主。”

  曲心凝颔首,嘴角轻勾,继续愉悦的饮茶。

  而裴惜斜躺在软榻上,吃着精致的枣糕,享受着在燥热的天气里吹来的徐徐凉风。

  亭檐挂着的小巧风铃和着凉风清脆的吟唱,裴惜时不时和曲心凝聊着什么,嘴上常挂着欠揍的邪笑,曲心凝总是笑着,裴惜时不时惹得曲心凝几次去掐她,而她总是灵活的避开。

  这些美好的画面无端让人想用岁月静好来形容,只是未来的路还很长。

  时间缓缓流逝,转眼已临近正午。

  曲心凝拉着裴惜起身“难得今天有时间,你该好好请我吃一顿大餐,嗯?”

  裴惜慵懒的借着曲心凝的力道起身,故作艰难的起身,足足用了半分钟才在曲心凝放手之前起来。

  裴惜起身后邪笑道“好啊!我请你去京城最大的青楼露兰院吃大餐怎么样啊?”

  曲心凝淡淡道“自然去,只要你肯出钱。”

  裴惜方故作后悔道“算了,我还是带你去京城最大的酒楼飘然楼吧!我怕您万一在青楼喝醉,失了您高雅的形象。”

  曲心凝无视,莲步轻移,丢下一句“那就走吧!”裴惜优雅地尾随而去。

  浅琉阁后院紧闭的后门被轻轻地打开,里面走出一位举止风流却长相普通的贵公子,随后出来一艳丽女子,一颦一笑皆妖媚动人,这两人正是打扮后的曲心凝和裴惜。

  虽然天气有些燥热,但大街上仍然人来人往,曲心凝发现,虽是骄阳当空,但打伞的百姓着实少,打伞的几乎都是富贵人家。

  看着街上汗流浃背的忙碌百姓这不免让她颇有感慨,开口让裴惜把伞撤去,并对她说“待会儿你回来时,让刘妈妈准备五桶冰镇的绿豆汤,以浅琉阁的名义发放送给那些辛苦的百姓,若是那些富人也想要就得付钱。绿豆汤的这笔账记我名字。”

  裴惜本欲制止,但听到曲心凝自己付钱,只好不情愿地把伞合起,默然点头。

  浅琉阁建于凌云国京城(言安)的繁华地段,而飘然楼建于京城中心地段,相距并不远。

  街道上有几个她以前经常施舍的乞丐,看到曲心凝都露出友好的微笑并跟她打招呼,她与他们聊了几句,走时总不忘投几个钱币。

  曲心凝时常能在他们这里快速得到整个京城的大小消息,虽然她有时是以齐源的身份外出,但她知道这些乞丐都认出了一直是她,只是都假装不知道,大概是不想给曲心凝招惹麻烦。

  不觉间已走至飘然楼下,飘然楼,顾名思义,酒独特,飘香十里,饭菜味道绝佳且价格适宜,深受贵族世家子弟喜爱。

  就连皇帝当年微服私访时都赞不绝口,于是飘香楼规模就愈加宏大,旗下分店几乎遍布凌云国每个城池,也有人说其它三国也有飘然楼的产业。

  据说飘然楼的幕后掌管者是江湖上盛名的近聍公子,传闻他风华绝代,一剑可平江湖,却也凶残冷漠,且踪迹难觅,没人知道他的身世亦或是曾经。

  曲心凝以前听到时惊讶中都还带着些许赞赏佩服,曾经也好奇过他的事情只是搜集到的信息寥寥无几,凭他的能力,这些能搜集到的信息恐怕也只是他愿意让世人知道的事吧,只得作罢。

  曲心凝优雅的步入气势恢宏的飘然楼。刚进入飘然楼,迎面便扑来一阵淡淡的酒香。

  面善的杨掌柜正笑着跟顾客交谈,裴惜快步走向杨掌柜“老杨,我要包下海字一号房,一桌一品菜,再来两坛女儿红,一坛桂花酿。”

  早在曲心凝她们刚进飘然楼时杨掌柜就看到了。毕竟她们容颜精致,周身气派非凡,想忽略都不行,而且她们一进来就吸引了许多人的注意力。只是曲心凝她们已经见怪不怪了。

  此时,杨掌柜笑着应道:“原来是裴姑娘和齐公子大驾光临啊!还请裴姑娘和齐公子到海字一号房稍等片刻,一会就让小四把酒菜给二位送去!”

  继而转头对着正收拾碗筷的小四说道“小四,领贵客去海字一号房。”

  裴惜马上摆手说道“老杨,不用带路,我们自己去就好了。赶紧把酒菜端来就好了,可千万不能把齐公子饿着了!”

  曲心凝摇着玉扇对着裴惜淡笑“乖丫头!果然很贴心。也不愧本公子常带你出来。”说罢,摇着玉扇率先上楼。

  海字一号房在三楼南侧,飘然楼共三层,属三楼最高,共有三间一号房,分别是天字一号房(东侧),地字一号房(西侧),海字一号房(南侧)。

  还有一间飘然楼最舒适的房间,名为浩然居(北侧),是专门为聍公子准备的(聍公子名下飘然楼都设有浩然居)。

  三楼,海字一号房,曲心凝和裴惜正恣意地一边谈笑一边享受着美酒佳肴。完全不知道浩然居内一位戴着银质面具的男子正淡淡的看着她们的一举一动。

  三间上房里都有名匠设计的监视镜,而浩然居内看似平凡的三面铜镜只要微微转动一定的角度就能够清晰的呈现三间上房内的画面,虽然听不到声音,但高人却是能够从嘴型辨别出一个人所说的话。

  曲心凝她们又岂是平凡之辈,她们谈的内容无非是最近京城发生的新鲜事、有趣的见闻。

  她们来飘然楼只是单纯的享受一番,曲心凝独爱这三楼的风景,虽不至于能俯瞰整个京城,但周围的大街小巷都尽收眼底。

  浩然居内,一男子唤来飘然楼的掌柜,掌柜在男子面前毕恭毕敬,良久,男子终于冷漠地开口“海字一号房的是什么人?嗯!”

  掌柜恭敬地道“据调查,男子是浅琉阁的阁主齐源,民间并无此人,应该是江湖中人,经常来无影去无踪。而女子是浅琉阁的掌事,裴惜,是三年前被齐源在逸城救下并带回的女子。”

  “哦!”男子声线有了轻微地波动。“派人仔细调查一下他。”掌柜讶然道“啊?……哦。”男子冷冷挥袖“你下去吧!”掌柜躬身“是。”继而退了出去。

  男子淡然回身去看刻有“海”字的铜镜时,镜中画面已空无一人。

  男子把铜镜合上,缓缓走向朝北的窗子,临窗而望。北向的窗子朝向也是飘然楼正门的朝向,所对的街道尽是一片繁华之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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