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人已经将衣服拉起来，他略略定了定神:“没什么……”
“真巧，我也是从上游来的。兄台若不弃，不如以后我们结伴同行？”
他回头看他时，那人已经穿戴好，斜斜倚墙而靠，有种说不出的虚弱，神情却又透着股莫名的坚毅。
“与我结伴？”
“你孤身一人，我孑然一身，结伴同行彼此也好有个照应。不知兄台意下如何？”
他浅浅一笑:“那自然好。只是不知阁下要去何处？”
“天下之大，道路千万，只要向前，何处不是路？”
他似是被他一语震撼，忍不住重新审视面前这个其貌不扬、灰头土脸的人:“阁下高见。”
“哈……我唤你兄台，你称我阁下，这怎么看也不像是今后要同甘共苦的两个人。”
他这才想起还未问过他姓名:“阁下如何称呼？”
“风星衍。”
他几乎脱口而出:“仁风衍而外流，谊方激而遐鹜。可是取于此？”
那人一笑:“嗯。”
“令尊见识深远，令人敬佩。”
风星衍将换下的衣物随手一裹，又理了理袖口和领子，就懒懒半靠着:“这你可说错了，我不姓风，名字也不是我爹取的。”
他走过去将人换下的衣物拿过来晾到旁边，又取了瓦罐烧水。
风星衍看着他，又补了一句:“我随我师傅姓。”
“既有师门，那你怎会流落在外？”
风星衍笑笑:“师傅他老人家早就登了极乐，师门也被人灭了，哪里还管的到我？”
他看看他，有些尴尬:“抱歉，我……”
风星衍坦然一笑:“这有什么好抱歉的？又不是你做的。”
话虽如此，但他还是有些愧疚:“可……”
“是我……”
“……”
风星衍望着他所在的方向，视线似乎停在他身上，但似乎又没有。
“风……”
风星衍看着他，视线聚焦到他身上:“你现在把我扔出去还来得及，不然，以后我可就赖上你了。”
瓦罐里的水不停沸腾，他垫了块毛巾将瓦罐拿下来，又取了只碗倒了热水递过去，他是怎么都不信面前这个人会做出那种事:“你不是那样的人。”
风星衍将水接过来:“你怎么知道不是？”
他看着他道:“你的眼睛，很温柔。”
风星衍吹了吹，趁着热劲儿喝了两口，热气在他眼睛里氤氲，蒙上一层薄薄的润湿:“大概只有你会这么说。”
他将人手上的茶碗接过来，又去备了些饭食过来，只一样小菜和两碗粟米粥，看着着实寒酸了些，“今日不知阿衍你要来，饭食简陋，莫要见怪。”
风星衍端起碗道:“天灾之年，能果腹即可。”
他也盘腿坐下，两人默默吃了饭，风星衍有些没来由的疲惫，撑着身子挪到旁边的干草堆上，“你晚上睡这？”
他看了一眼，点了一下头。
“那我先躺一下，晚上再让给你。”说着人仰面翻过去，阖眼便没了动静。
他在旁边看了看，立了会儿后，起身将烘干的衣服取过来给风星衍盖上，盖好衣服，他不禁在人脸上多打量了两眼……
明明脑海里一点印象也没有，明明这张沧桑的脸他陌生的厉害，可就是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似曾相识之感。
“你在看什么？”风星衍突然出声。
他方才失神，突然瞧见人睁眼，心头便是一惊:“没……”
风星衍看着他问:“你也想睡？”
他心头一紧，双耳窜热:“不……”
“ 这床你铺的小，你要上来，会压着我……”
“你睡就好，我去收拾。”
风星衍看着人突然起身走开，嘴里吐出方才被打断的“腿——”字，有些无可奈何，“都失忆了还这么雅正，我又没说不让你挤……”
这回风星衍嘟哝了两句便当真没了动静，房外雨声大作，屋内一室安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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