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沁凝大感恶心,然后一时脑抽,做了一件很蠢的事——她把那只手踩爆了。
……
虽然骤然惊醒,然而伸脚之势已不可收回,躲肯定躲不过去,于是急急向后一跳,随手拽了个东西过来当盾挡着,就见腥臭的汁水体液自那臃肿地不正常的皮肉里喷溅而出,全盘喷到了前面那个人身上。
戚容卧槽了!这什么东西!
戚容歇斯底里地鬼叫起来。
谢沁凝收回手,用广袖一角蹭了蹭,退后数步,微扬下颌,眉间微凝,貌似严肃深沉地眺望远方,真是要多正经有多正经,仿佛刚刚拿人当肉盾的缺德事与她毫无干系。
嗯哼……反正没人看见……她正如此自我安慰着,然后在四十五度角眺望远方的过程当中,遇到了个人形障碍物——一只斗大的黑漆漆的眸子,看样子从来就没离开过她,把她一系列的若无其事收尽眼底。
谢沁凝:……
为什么突然觉得有点尴尬。
谢沁凝在人间游走三年,招摇撞骗,觍着脸猛灌鸡汤拐回来了上百个傻乎乎为她所用的娃娃,脸皮神功已经初见深度,因此立刻屏蔽了这点不适,转过头来,清清嗓子,又是人模狗样严肃正经说一不二公主殿下一枚。
谢沁凝小心,是鄙奴。
戚容啥?这不是人吗?
谢沁凝一剑挥下,六只鄙奴齐刷刷利落地分成上下两节:
谢沁凝你眼里,永安人是人么?
戚容那些个该千刀万剐的畜牲!
谢沁凝前迈一步,刷刷数剑,便将缠向那少年士兵的几十只鄙奴削成了人棍,青丝在风中舞成凌乱的散墨,掩去神情,胖人看不见她面上所思:
谢沁凝那么,这些东西,也不是人了。无功无用,畸形作呕……只能是令人鄙夷的奴隶。还有,你功课真的都是让那小宫女代做的吗,连鄙奴是什么都不知道,回去把《阴煞异录集》给我抄八十遍,我亲自审查,甭想他人代笔蒙混过关!
在戚容怨声叹气地哀嚎之际,她足尖轻点,腰肢舒展,盈盈若舞,剑身轻薄,往往是划穿过去,一两秒后,上半身才跌落,血液黏液溅落时她早已避开。足尖触底,另一脚向后翘起斜斜滑过来,挽一个伶伶俐俐的剑花便是一片血水喷流,而她早已溜到那尸体之前,闲闲之态状若玩游。飘过戚容身边时,她轻飘飘跟了一句:
谢沁凝还有……别这么咒自己嘛,死成那样,下去了亲妈都不认识吧。
戚容你……
而她一句即离,衣摆丝发在移动中飘扬,他只来得及看见她含着一丝戏谑的唇角,甚至看不到她的眉眼。她高傲尊贵,看似细心周到,温存体贴,有时又是如此粗枝大叶,仿佛刚才那句话不过是一个无足轻重的玩笑。
亦或许,她是只对在意的人好罢了。
戚容脸上,竟八百年雷劈不遇地出现了一丝转瞬即逝的名为“自嘲”和“落寞”的情绪。
他还记得那一天,众人上山供灯,年仅两岁的小女孩牵着太子表哥的手,秀眉一挑,眀眸圆瞪,威风凛凛的模样——她那对桃花瓣儿般明媚精致的眼睛,同自己的母亲,是那么的相似。
他曾经看过母亲年少时的画册,同如今憔悴模样辨若两人。曾经天真浪漫,幻想自由与爱的少女终究是被那个人渣磨尽了芳华。画册上惟妙惟肖栩栩如生的那双眼,充满了美好憧憬,明快明媚,亦含着豪门贵女都矜贵娇蛮。
像极了那小公主肆意张狂的模样。
母亲离世。他被接到皇宫,红璃金壁,隐隐慑人。他的母亲死了。在那男人的狂怒里死命护着他,替他贴药膏,偷偷藏下鸡蛋都给他吃,在寒冷的雨夜给他哼小曲的女人走了。他的天塌了。
他被接到陌生的地方,身边是陌生的人。在生活的碾压中,他暴露出被母亲一遍遍和风细雨抚慰压下的劣性根。他生命中两个神一般的人物,被他寄予了全部的信仰和支撑。
他不会忘的,是白衣少年一笔一划工工整整写下他母亲的祝愿,不会忘的,是仙乐公主骄矜又明媚的眼。
她的存在,她的优秀,她对于小孩弟妹那般温柔的长姐母亲般的关怀,她无数次对各种八卦的皇后娘娘声明自己不相信爱情,让他联想到自己母亲的形象,好像让他产生了一种潜意识,如果自己的母亲当年没有盲从“爱”,也可以像她一样,活成神坛上的人。
太子是极端的超越凡人的优秀,令他遥不可及,他是信仰。而她,缺陷,偷懒和狡黠更添烟火气,令他无数次联想到,姨母讲述的往事中那个娇蛮可爱,天真烂漫的二小姐。她是他对母亲的信仰。
因此,她更不能染尘,她更不能输。
永安大举进犯,他望着她战场杀敌,心中产生一种肆意的快感——每一个斩于剑下的永安人,都被赋予了他那禽兽父亲的脸,而谢沁凝,她自动生成了他母亲的模样——他的母亲,亲手斩杀他的父亲,她的命运,斩杀那令她不幸的深渊。
可如今,她却屡屡不愿了结永安……他有时真想向她大吼——你今日优柔寡断,明日跌入尘埃不负芳华狼狈不堪黯然失色的就是你!!!
而她,不论他如何讨好,总是仿佛带着深深的轻蔑与戏谑。
有的时候……真的好难忍啊。
他暗暗握紧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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翩翩戚容小可爱荣幸的一语成戳——
翩翩我思考了一下,还是要解释一下,本文里有些地方女主对戚容太不客气了哈,但这是女主视角,不是我的想法哈。试想这样一个人成天跟在身后,不断闯祸,有的行为疯癫残忍令人发指,谁都会烦的吧,而她从来不是谢怜那样的好好先生。并且他不管之前如何,如何苦衷,他最后是拆骨灰烧庙,可谓仙乐皇室终极黑粉,站在仙乐皇室的角度,她就是不待见他。并且我们的谢沁凝小姐,一向热衷于给别人灌鸡汤,并且效果良好,而对于这个冥顽不灵不可教化的人,她有着深深的挫败感,看向他的时候,带着一种“朽木不可雕”“败坏老娘一世英名”的情绪。
翩翩略略略~~就是不让你们看温柔乡,我拖拖拖拖拖拖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