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兄长们回去之后,龙九殿下站在自己居所的门前,久久不愿进去。
他脑海里甚至闪过一个疯狂的想法——
不如,就把这一切都烧了吧?
在烈火里成灰,也算是去得完美。
然而不过片刻,他便否定了自己先前的想法。
不可以。
如果一切都成灰寂灭,那她岂不是相当于从未存在过。
她已经尸骨无存、死无葬身之地了,自己如果还要毁灭这里她存在过的痕迹,那以后她就真的只能存在于他的想象之中,甚至连可供缅怀的故地旧物都没有。
罢了。
龙九殿下打开房门,走了进去,脱鞋解衣卧在床上,抬手放下冰冷的珠帘,然后打开叠好的芙蓉被盖在自己身上。
据说人间男子的身上大多发热,一般很难感受到寒冷。
更何况他本就是先天神明,生而为神,更不知冰冷为何感觉。
只是,自知噩闻,顿生寒意。
几滴泪水从眼角滑落,落到脸颊上,平添了几分冰凉。
他不发一言,行为举止也没有任何反常之处,只是于无人处暗自神伤,任那么几滴泪水留下,也一任此心被思绪牵扯起几分疼痛。
在清明中等意识逐渐模糊,在模糊中又慢慢恢复清明——这就是他这些日子的写照,龙九殿下甚至格外排斥自己的清醒,宁愿沉沦在模糊之中。
恍惚之间仿佛亘古永定。
恍惚中,她还在身旁,就算不论缠绵欢好时的愉悦满足,单单与卿同寝到天明已是格外幸福。
一躺下就想象怀里抱着她的身子,吻她的额头、嘴唇、锁骨处,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轻柔地抚过她的发丝。
而怀中人虽然看上去镇定,脸颊上却早已有了点点红晕,雍容之下不乏娇羞,任是薄情,依旧动人。
安大小姐的美是那种惊才绝艳、气质卓绝的美,眉目流转、一颦一笑间风采强大,偏偏在他面前又容易脸红常常害羞。
对此,他是极喜欢的,既喜欢她踔绝的气质,又喜欢她脸红时的情态。
安大小姐一次又一次地惊艳到他。
她一出现在龙九殿下的视线里,其他的世间万物都成了她的背景。
不见山水,惟见卿。
……
几位兄长并没有真的各回各家,而是在其中一位的家中谈论起了九弟的情况。
“你们说,他是真的放下了,还是将绝望压在了自己心里?”八太子端坐在藤椅之上轻摇着折扇,一开口就是核心话题。
六殿下摇头,将手中的茶杯放下,沉声道:“只怕是难以放下啊,他心里苦,却又怕我们为此担心他,故作无事,其实……”
排行老二的兄长冷笑,直言道:“虽然我也很欣赏那位世家大小姐的能力和魄力,但这种人物只适合当领导或者合作伙伴吧?九弟怎么回事儿,拎不清吗?娶妻怎么能娶这种的!依我看她没了对九弟来说还是一桩——”
不等二哥把某些话说完,五太子坐不住了,甚至是起身捂住了二哥的嘴,打断了二哥的话:“二哥慎言。”
“怕什么,”二殿下将五弟的手赶紧挪开,“他还能在附近听到了不成?他听到了又怎么样,我和长兄一贯劝分。”
得,长兄是族中长子,一贯事务繁忙,就算不在场也被“牵连”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