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写好了遗书。
母亲也不知道是真的被吓到了还是有那么点儿疼惜她,所以一反常态地带着妹妹守在她的房间里。
是生怕她出事儿吗?
早干什么去了?
平时打骂折辱一个不落,这会儿却……
到底是舍不得郑允她这个女儿呢,还是舍不得这个既免费给自己干活又还任劳任怨的劳力?
郑允不想说话,也没有期待,更不会为这样的挽留而停留。
母亲甚至还在那儿自顾自地说着:
“怎么把这个东西都写好了,还拿给我看,快去把这个晦气的东西扔了。”
母亲是叫妹妹扔掉郑允写的遗书。
也不知是觉得遗书晦气,还是觉得郑允她这个人晦气。
或许是都有吧。
郑允知道母亲不爱自己。
如果不能确定自己是被爱的,那也就是不被爱。
甚至这都够不着谈爱的程度,郑允这几年甚至都没有被善待。
好了。
这三年她郑允所任劳任怨做的一切应该已经足够偿还生身之恩了吧,毕竟她本身也没有享受过什么很贵重的东西,但却在这个年纪承担了很多的重任。
就算是算作打工,也该两清了。
但一般的打工会有如此狠厉迁怒的打骂和折辱嘛?那估计一般情况下还是没有,因为打工嘛,不想干了可以名正言顺地离开。
可血缘,却让郑允每一个毛孔、每一处血肉都与带给她痛苦折磨的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个人绝对不只是肆无忌惮地打她骂她的生身母亲,而应该还包括不作为的生身父亲。
不能因为父亲实际上不插手这些事儿就排除他的看护责任,事实上正是因为这一角色的缺失,所以导致了这一切的发生。
母亲还在勉强笑着找话说:“走,我开车送你去江边,大江大河又没有盖上盖子,想进去还不容易嘛。”
郑允在这个时候本也没有再期待什么。
于是听信了母亲的话,起身让她带自己去……
跳河,投江?
都行。
只要能结束这一切,怎么都好。
这样地活着对她来说是一种折磨。
既然是一场折磨,那结束折磨又有何不可?
“你还真去啊,”母亲笑着抱住了她,“别去。”
怕自己拦不住大女儿,母亲还示意几个妹妹也上来帮忙,挡住郑允的去路。
郑允的脸上早就没有了任何的表情。
郑允不为所动。
母亲将郑允瘦弱的身体推倒在床上,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她的去路,还稍稍发力,使郑允无法挣脱开来。
母亲在她耳边说了什么他没怎么听进去,记忆中最后是困意来袭,郑允她不受控制地入睡了。
……
郑允看着自己身上到处都是泥泞污浊,也看到了自己处于一趟列车之上,甚至能够辨别出列车前往的方向有黄昏所发出的那种光线。
而车上好像还有其他人,但这些人都没有什么生机。
死气沉沉。
对。
这是郑允的第一感觉。
也好。
不用再挨打挨骂了,不会因为少放葱花就被大骂一顿,不会因为拔草没拔干净就被人用锄头打几下,也不会因为孩子撞不了头就被扇耳光,更不用于凛冽寒风里在风口的位置瑟瑟发抖地卖东西了……
有些痛觉不要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