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哥哥

也就是在这几年，父亲从外地带回来了一个陌生的大男孩儿。

小朋友不懂事，只把男孩儿当做自己的哥哥，自来熟地跟这位哥哥相处得很是顺利。

那是的她，几乎跟一切自己身边年龄相仿的人都能玩得很热络，年少的小欢喜也很简单，和哥哥一起分享辣条是一种快乐，和哥哥一起用几盒的擦炮带好一个小“阵法”然后点燃更是有趣，和哥哥一起只是去闲逛也有意思。

重点不是跟这位哥哥一起去玩有意思，而是当时年少。

和小伙伴一起玩有意思，和姐姐一起玩有意思，跟着哥哥去玩当然也并非无趣。

……

六岁之前，小姑姑生的哥哥是住在奶奶家的。

郑允本能地喜欢和这位有着血缘关系的哥哥亲近，跟在哥哥后面不肯走，和哥哥一起去水库钓鱼摸虾，吃哥哥亲手用摸的鱼虾做好的炒菜，也会因为哥哥去河里游泳向奶奶告哥哥的状，有的时候自己做的事儿也会在奶奶面前冤枉是哥哥做的。

六岁那年，哥哥离开小学去读初中了，郑允追了一路，知道哥哥承诺以后回家会给她带一根特别大的棒棒糖才回去了。

可惜，哥哥直到死都没有带回来答应她的那根棒棒糖。

记忆中很小的时候跟奶奶一起谈起了死亡的话题，当时她不过四五岁的样子，问奶奶：“人都会死的话，那是年龄大的先死吗？”

奶奶慈祥地笑着，没有回答，只是用手轻轻拍着她，以示安慰。

四五岁的小朋友又问：“是这样的，对不对？奶奶先死，然后是哥哥死，后面就轮到我死了？”

“不一定哦，”记忆中奶奶笑着说，“世事无常，不一定会是这样。”

“那我可不可以不死？”四五岁的小朋友她天真地问道。

奶奶依旧满脸含笑，但也只能无奈地表示：“人哪有不死的。”

……

小时是不希望死，最后却是恨不得一死了之，如果没有后来经历的那些事，她想她还是希望好好活下去的吧。

父亲从外面带回来的哥哥在父亲出事的那一年被送回了他原来的地方，她自己的哥哥在二十几岁的年龄落水身亡。

她在那么小的年纪落水几次，那一方碧水也只当她是孩子心性，放过了她；哥哥也就是一次不慎失足落水，就再也没能从池塘里爬起来，毫不徇情。

其实，公正无私才是常态，水面清圆然而碧水冰冷。

而她面对的是最温柔涵容的一汪碧水。

若是前生未有缘，待重结、来生愿。

郑允在心里幽幽地怀想：这到底是我的幸运还是我的不幸？

后来被至亲之人在几年之内伤得体无完肤，一生都不曾真正释怀过。

那位却似水温柔几度涵容，大有抚平她的伤痕的意思。

就算沦落尘埃之中，受尽折辱和苦寒，那位待她始终如一的温和包容，更是从来不曾放弃过她。

那位给的爱是一尘不染。

而她最初以为，那位是怨恨于她、要报复于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