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观云思忖这话该如何答好。
哪知皇帝忽然笑了,似乎是在提醒她什么:“殷绝尘跟你谈了什么?”
“臣劝殷绝尘看清形势,但他没正面给出答复。”江观云实话实说。
从头到尾,殷绝尘都格外小心,没有给过一句准话。
皇帝神色没有什么大的变化。
但江观云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眼角眉梢间微微颤动了下。
皇帝刚才是在试探她。
而现在皇帝对她基本放心了。
“殷绝尘递了密信,愿意谈归顺。”说话之间,皇帝甚至将密信递给了江观云。
皇帝说:“贵妃看看吧。”
江观云只能大致看了一遍密信。
“五皇姑向朕单独陈奏时说你功不可没,”皇帝还是很平静,“殷绝尘此人也在信中言明你无一时不在行钦差大臣之职分。”
江观云面露大惊之色,诚惶诚恐。
但观云之身却无半分颤抖,声音里也不见心虚:“空有规劝,不足为念,是圣君势强引得四方拜服。”
“回宫去歇着吧,”皇帝眸色一暗,“朕今晚宿在贵妃处。”
江观云以为他只是日常长夜彻谈而已,但此时这恐怕不太合时宜啊。
……
“你当真不知他何意?”
回到寝宫之后,江观云屏退众人独自手捧书卷看着,不想一道声音就这样响起。
江观云目不转睛:“无事,受着就行了。”
言下之意就是她其实猜到了。
“自古驸马无仕途,但有子嗣的媳妇却可以接手夫家的财富权位。”江观云似是有些无奈。
阉人太监可以代上掌权,因为“中人无外党,精专可信任”,他们选了这一行业基本上就与宗族无缘了,只能依靠皇上,也就无法将权力传给自己的子孙后代。
而母亲对孩子天然有几分维护,因着亲生骨肉乃是母亲饱受生育之苦才生下的——当然要除了某些意外情况,母亲对孩子就是本能。
江观云嘴角泄出几声无奈的轻笑。
那人的身形忽然显现出来,一如初见。
只是这次,眼前人眼角眉梢之间多了几分恨铁不成钢的薄怒。
“你也愚蠢至此?”眼前人反问她。
江观云似乎是认命般地闭上了眼睛,不想与他争辩些什么。
良久,江观云沉声道:“我九死不悔,又何惧……”
说是不惧,其实也惧,这份恐惧既来源于怕疼,也来源于厌恶之至。
“救得了你生死一线,”眼前人他散淡的目光寂寥着,“救不了你自愿献身。”
江观云既无悲哀也无期待:“治善不是什么本事,治恶才是,若非如此,我连入局的筹码都没有。”
“感情之事竟也能被你分配得如此精细,连孩子都利用得明明白白的。”兄长少见地对她表露出不认可,不复常日的温和涵容。
江观云睁眼看向他:“谁说我要生孩子了?不要侮辱我好嘛。”
“我要的是素素纯纯寡爱欲,不是跟她们争风吃醋。”
“不要辱我神格,即使我卑微如斯。”
“家国天下如日月高悬,无人在我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