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侯是要抚的,四夷是要镇的。
镇最开始就是军事重地的代称。
江观云没有再提反对意见,皇帝不过也是在借她之口要这回旋余地而已,其实并不关注她的得失荣辱,甚至……不关心她是生是死。
巧了,江观云也不是任劳任怨的妇人,也是在利用他推行自己的想法而已。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他几乎都能预料到她想走哪一步,哪怕她几乎是从来没有明言。
而她也在猜皇帝的心思,将他的模算也算到了自己的筹划之中,顺水推舟,顺势而为。
于是,江观云转而提起了江国公和江世子:“一家不能出两大重臣,国公老了还是回去颐养天年吧,没必要再掺和社稷之事。”
江国公是几朝元老、社稷重臣,是文官集团清流一派的领袖,既然要用重典,那就不能用温和的人去施行。
不能让有底线的人做没底线的事儿。
否则既是为难这人也是为难自己,不说出什么成效,不出什么岔子就算好的了。
沧浪之水清兮,沧浪之水浊兮,都有各自的适用范围,超出这个范畴去用,既是取乱之道也是取败之由。
众人齐齐一愣——
江宁江观云出自江氏一门啊,怎么会首先把自己的母家排除出了权力中枢?江皇贵妃她疯了吗?
她是因为家族的荣光才入宫封妃的,这下子居然要自毁根基?
“启禀皇上,”江国公站了出来,“皇贵妃是托了皇上您的福才是金尊玉贵之躯,但皇贵妃就算再尊贵也不该妄议朝政,臣请皇上三思。”
江国公在大是大非面前是站得住脚的,绝对不会帮亲不帮理,哪怕那是承欢膝下的大孙女儿、是陪他去到地方治理水患的人、是为了家族昌盛而入宫为妃的族人。
江世子也走出了朝臣之列,上达天听:“皇上圣明,断不会为女子小人而左右。”
国公如果回去颐养天年了,那世子就须接过爵位承担重任了。
江观云看似只是让国公回去养老而并没有提到其他人,实际上是要江世子接过担子。
但以世子现在的功劳实在不足以与从政一生的国公相提并论,国公只是爵位,可以接爵位,但接任不了官位。
江老国公如果现在回去颐养天年了,江家短时间内找不出可与之相匹敌的重臣。
如此,江家门楣会迅速掉落。
即使清流世家有再多的门生故吏,但归根到底还是要自己身在高位才撑得住。
“老国公年迈,做儿子的居然不心疼父亲?还要父亲在这里殚精竭虑?”江观云悠悠说道。
入宫之后,江观云是皇家媳妇,对外只能称国公和世子,而很难在叫出一声祖父和父亲。
祖父年老体衰,且属纯臣,有一片诚心不假,但却难以应对波谲云诡的朝局变化。
新帝贤王之名是真,帝王之术玩得炉火纯青更是真。
江观云有意让祖父安稳度过晚年。
现在不退,以后连退路都没有。
“国公老了,”江观云又开口下了一剂猛药,“也该给新秀腾腾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