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水,洒落在皇贵妃寝宫的琉璃瓦上,泛起一层淡淡的银辉。
寝宫内,檀香袅袅,那人突兀地立于殿中,仿佛从黑暗中生长出来的一株幽兰。
江观云心想还好自己刚才让下人都退出去了,不然房间里莫名地出现一个人这可怎么是好。
但转念一想,这人分明就是在等一个与自己独处的机会,其他人如果不离开的话他是不是也就不会出现呢?
皇贵妃微微一怔,抬眸看向那道身影,心中虽惊却不显于色。
“天下大事?”她轻声重复着,语气里带着几分玩味。
“不,该说是势吧。势者,因利而制权也。”她的声音低下来,尾音拖得悠长,似在咀嚼这句话背后的深意。
法家思想里面讲到两面三刀,赏罚两面,法术势三刀。
来人并未接话,只是静静站在那里,像一座隐匿在暗夜里的雕像。
他稍稍向前迈了一步,故意让靴底擦过地面发出一声极轻的“喀”,打破了殿内的寂静。
“我特意来见你,”他的嗓音沙哑又低沉,带着一种压迫感,“若你愿意,我可以即刻为这乱世画上句点。”
江观云眉梢微挑,唇角勾起一抹意味难明的弧度:“哦?你如何做到?莫非你是天上的星君,能左右世间风云?”
她的语调漫不经心,却透着一丝试探,如同拨弄琴弦时那一瞬的颤动。
这位兄长确实不是凡人。
她恍惚记得他是冥府中人,他不是天上的星君,而是地下的阎罗那样的人物。
来人笑而不语,静静地看着她。
“也是,除掉那几个主心骨似的人物,这方局势瞬间就会明朗,天下很快就会大乱,进而在稳定之后达到大治。”江观云的面色沉了下来,但声音里却没有任何的喜怒之色。
乱生于治,怯生于勇,投之亡地然后存,陷之死地然后生。
君子之道和小人之道从来都是相生相克的关系,小人之道发展到极致就会招致覆灭,在那之后君子之道就会长。
但,在此过程中小人始终会得志一段时间,在“君子之道消,小人之道长”的这一段时间里朝政不知道会有多黑暗、民生不知道会有多艰难,如果可以的话,还是尽量不要让这样的惨剧发生。
来人并没有相信她说的话就是她的本意,反倒是无奈地对她笑了笑。
他说:“其他人或许做得出来这样的事,但我知道你不会。”
是的。
眼前这人骨子里都是清醒理智而又悲悯心软的,当年作为名门正派队里面的他尚且能够得到这人的救赎,那些无辜的黎民百姓就更不可能被她当做牺牲品去予以献祭了。
她是清醒理智权衡利弊的,但她同时又是矛盾的——既想要天下大治,又想要实现个体正义。
她可以牺牲她自己。
但她不愿拿无辜之人的生命作为代价。
“确实还是要从那几个主心骨身上解决。”江观云是认可这一观点的。
但她又补充了一句:“但是,我以为这不需要你介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