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观云已经褪去了珠光宝气的一身金装,素衣素履而来,似乎是在待罪。
她既不知道这场大战是怎么打起来的,也无法左右这场大战最后的结果。
开战之前她明明就在矛盾中心,却陷入了沉睡,错过了止战的最佳时机。
大战开始之后,她自己的文官出身也不便留在前线,只能在后院琢磨内政和大政方针。
无形之中似乎会有一只手在推动着这一切的发展,并且在重要节点刻意抹去她的存在,仿佛她本来就不属于这个世界,又或者说是有什么东西不容她“破坏”的。
江观云心一横,一个大胆的想法就此产生。
正巧皇帝也想问她的意见,或许也是试探吧,皇帝沉声说道:“朕从前是贤王,现在是亡国之君了吧?江贵妃,你会给朕陪葬的吧?”
说话的时候,皇帝再没有了往日的端庄,他慵懒地靠在龙椅之上,目光却紧紧地盯着跪在殿前的素衣贵妃。
印象之中,这位贵妃出身清流,心气儿也挺高,不屑于用浓抹重妆取悦于他,素来都是清高典雅的。
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就喜欢素和简陋,她用的那些料子都是上好的精品,就算没有过多华美的装饰,也自有一种贵气和积淀在。
“成王败寇,臣不惧一死,臣受尽圣眷恩宠,愿意临危一死报君王。”江观云重重地在地上磕了几个头,磕完头说完话之后就伏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她似乎记得“临危一死报君王”的前面一句是“平时袖手谈心性”。
但她就恰恰相反了,她平时出论出策,这会儿倒是要跟君王谈谈心性了。
没有办法,本来拼硬实力就拼不过玄门多年的积淀,本方朝廷多年未战也不擅长速战速决,这只要战几乎都是必败的局。
本来尚可坚守不出不战,如此也不至于速败速亡。
无奈官逼民反,硬生生从内部捅出了一个口子,里应外合,整个江山不就瞬间被撕裂了吗。
可是底层的官吏逼得那么紧的原因又是什么呢?战端一开,朝政开支剧增,底层观念也是要养家糊口的,在制度上没有对底层官吏进行倾斜的话,最方便对老百姓伸手的那些人不就放开手去贪了吗?
这些几乎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皇帝如果不对高层进行利益倾斜,几乎没有人会对皇帝效忠,可高层少数人的获益来自于底层那么多人。
皇帝嘲弄地勾起了嘴角,几乎是将整个身躯都陷在了身后的龙椅中,仿佛个人的命运以及国家的命运也都被攥住了。
他似乎是累极了,闭上了眼睛说道:“那朕就此卸下吧,九泉之下,自会有祖宗问罪。”
江观云始终相信将人困在方寸之间动弹不得的从来都是人自己。
但她还是说道:“整个后宫与宗室能与皇上同年同月同日死也是莫大的荣幸,九泉之下功过另论,臣妾等与陛下生死相随。”
“你是说不光朕没有退路,朕的族亲宗室都要殉国?”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皇上,如果今天是您胜了,您不会赶尽杀绝吗?”
“罢了……”
“皇上,许姐姐腹中的孩子就快出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