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

大臣们彼此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那神情仿佛早已将小皇帝的反应猜透。

接下来的时间里，奏折如雪花般飞来，难题接踵而至，压得皇帝几乎喘不过气。

可皇帝硬是强忍着，等他们滔滔不绝地说完。

皇帝最后才冷冷开口：“发六部九卿公议，谁提出问题就由谁领办，明日之内给朕递折子。”

“谁要是办砸了，”皇帝拂袖欲走，“就狠狠地罚！要是办好了，朕就重重地赏。”

皇帝的语调里带着几分不容置疑。

他这是兼听独断，一锤定音了。

朝议散去，萧重策缓步走向御花园散心。

皇帝落座在亭子里，姜绾用那只修长的手揭开茶盏盖子，动作轻巧却不失恭敬。

皇帝端起雨前龙井，指腹轻触温热的杯壁，动作优雅且从容。

他微微低头，鼻尖探入氤氲的茶香中，闭目轻嗅，像是品味着这一抹天地精华。

碧绿的茶汤在阳光下泛着莹润光泽，清澈透亮。

皇帝右手执盏，左手托底，小指微翘，如同兰花盛放，姿态间既有威严也透着风雅。

他轻啜一口，舌尖细细咂摸，喉结滚动，茶香在唇齿间弥漫开来。

这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宛若一幅动态画卷。

殿内静谧无声，唯有皇帝品茗的身影若隐若现。

终于，还是皇帝先打破了沉默：“看看朕的好皇叔，刚进封他为摄政王，却站在一旁袖手旁观。”

皇帝声音平静，却藏着一丝试探。

他的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身旁的大太监姜绾身上。

“陛下，”姜绾婉转地提醒道，“一个人说什么话其实并不重要，真正关键的是他做了什么或者没做什么。”

她语气温柔，却句句直击要害。

皇帝闻言抬起眼眸，眼神忽明忽暗，多了几分思索。

萧重策放下茶盏，沉声道：“是啊，同样的话，有的人能说，有的人不能说。”

“你说出来是不公也为公，”萧重策说，“而朕一旦开了这个口就是无私也有私。”

同样的话，不同的人说出来意义截然不同。

有人说出来，便是公允。

但若从有人嘴里说出，哪怕初衷再无私，也会被解读成私心作祟。

但岂止是他会试探姜绾，姜绾其实也是在用这个测他的反应。

“是臣多言了，请陛下责罚。”姜绾迅速跪下，语气坦然。

皇帝不再看她，只是重新端起茶盏，继续细品那一抹清香。

姜绾垂首半晌，随后缓缓起身，准备离开。

就在她转身的一瞬，皇帝忽然开口：“朕都没说要罚你，你还这样自寻烦恼做什么？”

萧重策语气淡淡的，却让人听不出情绪。

姜绾顺势就留步了。

瞥见他茶盏已空，姜绾停住脚步，回过神来，转身走到皇帝面前，提起茶壶，为他的茶盏续上温热的茶水。

水流轻注入盏，发出低浅的“咕噜”声，在空旷的亭子里显得格外清晰。

皇帝轻笑着说道：“摄政王这是在等着朕开口求他呢，他觉得该着急的是朕，而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