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葡萄睡得不是很沉稳,大概是因为第二日任务繁重。天还未亮,她就醒来了。转过身为润玉掖了掖被子,她悄悄出门了。
“水榕,今日就拜托你和鸾星仙侍了,” 葡萄对站在门外的水榕小声说道。
水榕很是兴奋地点点头。瞒着陛下做一件如此紧张又刺激的事,对水榕来说还是第一次。
见水榕很激动,葡萄小声说: “你与鸾星仙侍别太兴奋了,让润玉看出端倪了,他很聪明的.”
水榕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表示包在自己身上。
葡萄昨日已经向仙医府的各位告过假了,今日请雅晴师兄代班。于是她直接往璇玑宫的膳房去了。
天刚蒙蒙亮,膳房的各位已经站在门前等她了。
“小闺女来了,” 二当家手里端着一碗热热的豆浆。葡萄刚到众人面前,他就把豆浆递了过去。
葡萄接过一饮而尽,然后对大家说: “大家要忙起来了,辛苦你们了今日.”
大家都马上到自己的岗位上动作起来。大当家取出一大袋面粉,啪的一声甩在了台子上,道: “准备好了就来吧!”
葡萄坚定地点了点头,卷起了衣袖。
本以为做面条不是什么难事,但没想到,区区一根面条,居然断了二三十次。葡萄擦了擦脸上的汗,有些泄气。
大当家拍了拍她的肩膀: “锦觅,不要放弃,你已经快要掌握到其中的奥秘了,第一次做长寿面是有些难的。要是实在赶不及了,我帮你做便好.”
葡萄摇了摇头: “不行,说了要自己做便自己做.” 而后又重新和起面来。
如此重重复复,屡败屡战,终于,她做出了一根很长很长的,韧性很好的面条。她如获至宝般,小心翼翼地将面条盘在台上。
大家都围过来了,纷纷开心地鼓起了掌。
“谢谢大家,” 葡萄边擦着汗边开心地说道。
“接下来的,就交给我们吧,” 膳房的各位向葡萄投去鼓励的眼神。
离开膳房后,葡萄匆匆赶往了北天池。这里是天河的尽头,池底沉淀了不少星屑,在月光下闪闪发亮甚是好看。因此葡萄把今晚的庆宴地点选在了这。
接下来就是布置这场地了。
葡萄坐在池边,闭上双眼,屏息凝神。起心动念间,千万棵桃树杏树拔地而起,枝头冒出嫩芽,发出花苞。北天池的水中也有簇簇昙花升起,休敛着花瓣,等待着夜幕的降临。一株小嫩芽从北天池南边的地上冒出,而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长成了一棵参天的松树。枝头已经结起了累累果实。
睁开眼望了望地面,她仍是觉得不够。挥袖间,地上又生出百合,马蹄莲,芍药,玉簪,蓝铃花,君子兰和许多青翠植物…一时间,各种花香漫遍整个天池。葡萄满意地左右顾盼了一下,打了个响指。许多花蕊中竟生出了蝴蝶。它们欢快地飞舞在这百花丛中。一时间,这北天池仿佛被春天笼罩,成了仙境中的仙境。
她望了望北天池旁边的日晷。糟了!已是末时了。她擦了擦汗,发现自己脸上还沾了不少面粉。从天池上捻过一片云朵,轻跳上去便往洛相府飞去。
洛霖与临秀早在院中等候,她昨日已通知了爹娘,今日要为润玉庆生。临秀去绣房为她订了一套霓裳羽衣。葡萄匆匆进了门。
“快去沐浴更衣,” 临秀催促道。
“嗯!好!” 葡萄边往洛相府的盥洗室跑去,边开始宽衣解带。洛霖无奈地摇摇头,背过身去,都快出嫁的人了,在爹娘家还当自己是小孩呢。
盥洗室内不一会就飘出袅袅水烟,浓郁的花香味飘散出来。
“好了吗?觅儿?” 临秀怀抱着霓裳羽衣在门外对葡萄问道。
“好了好了!”
临秀推门进去,不消一弹指,便领着葡萄出来了。
常言道,人靠衣裳马靠鞍。葡萄本就长得天姿国色,百媚千娇,换上了一身华丽隆重的新衣更衬托了她的绝尘之姿。临秀赶紧推着她走到一面等身铜镜前。
葡萄其实平时不常照镜,日日到仙医府上值也甚少施粉,少有打扮,多是素面朝天,一身医服。镜中的自己与平日里确实不像同一人。淡蓝色的裙服帖地包裹着她的上身,绣了纯白昙花纹的紫色诃子紧紧地束在她的胸下,更显她的柳腰纤细。腰间那条闪着水晶般光芒的白玉腰带,双端垂坠着琉璃珠和流苏,绑起了一个蝴蝶结。下方连接着由昙花瓣与红嘴蓝鹊的羽毛交相编制的蔽膝。下裳与曲裙是由银白色的丝绸织成,双足晃动间,散发出月光般的纯洁光芒。披在身上的襦经过大胆改造,领口开得很宽,似轻轻地挽在她的双肩之上,临秀特意让绣房给这襦留了宽大的广袖,使葡萄看起来似一只蝴蝶。薄丝般的质地在光照下朦朦胧胧地显出她一双修长手臂。缠绕在她双臂上的,垂地的瑞云披帛将她整个人包裹在了一层柔和的光晕中。
“来,快坐下,娘为你梳妆,再拖沓怕是赶不及了.” 临秀赶忙抓过一把靠椅,将葡萄摁坐下去。
临秀一双巧手很快便为葡萄梳好了一个凌虚髻。临秀望着铜镜,往后退了两步,左右端详了一番,露出满意的笑容。
“不愧是我的闺女,长得真标致,” 临秀骄傲地小声喃喃。随后又转身打开了一个精雕细刻的桃木首饰盒,从里面挑了五根发簪,分别插到了葡萄的头发上。
那些发簪皆是各种宝石雕刻或镶嵌而成的花卉,有的末端还垂坠着银做的小铃铛,微微转头间便发出了清脆悦耳的叮当声。
“来来来,抬头给娘看看,今日为你点什么颜色的唇,描什么样的眉.” 临秀托起葡萄的下巴,端详着她的脸。
“既然今日已经穿得如此隆重,面妆浓艳靓丽些也无妨,” 临秀边说边拿起粉扑为她细细地轻压在脸上。随后又取出胭脂为她铺上腮红,以石榴花的粉末为她的眼尾描红。完成后,又为她描了柳眉,点了昙花钿。
最后临秀递过来一张口脂纸,葡萄接过,放于唇间,轻轻抿了一下。
镜中一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娉婷女子,她缓缓抬起手,抚了一下自己的发鬓。
她忽然一转头,有些惊慌地对临秀说: “娘亲,我好紧张啊.” 说完竟有些发抖。
“傻孩子,别担心,你不是已经与白泽君和彦佑排练了一周了么?” 临秀边说边拿着一双珍珠耳坠戴到葡萄的耳朵上。
葡萄深深吸了口气,又轻轻呼出,望着镜中的自己,临秀从身后为她戴上一条水花图案吊坠的项链。
“来,该出发了,” 临秀托起葡萄的手,为她将垂地的裙摆整理好,领着她向门外走去。
洛霖一直坐着院里喝茶,还在纳闷她们两母女怎么捣鼓那么久。忽然身后传来开门声,他回过头,看到了袅娜聘婷的葡萄,挽着裙摆正迈出洛相府的大门。
“爹爹!” 葡萄轻轻挪着步子向他走来。洛霖微笑着点了点头。没想到那个从前被他抱在襁褓中的小娃娃,一转眼就出落成了这般夭桃秾李,白璧无瑕的女子了。
“去吧,” 洛霖伸出手,掌间化出一朵巨大的水珠凝成的荷叶。葡萄轻轻坐在了荷叶上,随着洛霖运掌往前一推,这朵载着美人的荷叶向北天池缓缓飘去。
洛霖有些落寞,又有些欣慰地叹了口气。临秀款步到他身旁,轻轻扶着他的腰: “我知道你舍不得觅儿,这不还没出嫁么。就算出嫁了,我们也与她同住在这天宫中,依然可以日日相见,你就别这么难受了.”
洛霖点了点头,转过身对临秀道: “我们也该更衣了,待会也要过去北天池了.”
盛着葡萄的水荷叶缓缓降落在北天池畔,白泽与彦佑已经在此等候了。彦佑低头嗅着花儿,白泽则是蹲在北天池旁,逗着池里的那条金鱼。见葡萄来了,他们二人都站起身来向她走来。
二人见葡萄经过一番打扮,更显娇艳如花,不禁暗自感叹润玉经过了那么多艰难险阻,终得老天垂怜。
“谢谢你们二位这么准时,” 葡萄挽着裙摆迈着轻盈的碎步向他们走来。
“那是自然,经过了一周的艰苦训练,今天可是验收成果的时候,怎能怠慢,” 彦佑叉着腰,傲娇地说道。
“让我为你变出轻舟一叶吧,” 白泽今日难得正经,他对着北天池面一挥指,池面开始荡起涟漪,而后从池底升起一艘纯白的小船。船身上雕刻着龙纹,昙花纹则分布在龙身的周围。
“接下来就是台幕了,” 彦佑手握笛子,一挥袖,层层薄雾将北天池笼罩了起来,连那棵参天的松树都被淹没了。
“现在就等着他来吧…” 葡萄小声地喃喃,手中握好了琵琶,静静地坐在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