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役与第五忆

原来人这一生都免不了落了俗套，连曲折迷离、轰轰烈烈都是常见的那几种。

第一役

信送到了黎塘手里，他打开看了一眼，神色凝重起来，叫人把中级以上的将领都召了过来，拍了拍我肩膀点点头，看见站在一边的何顺，交代道:“顺子，领你师傅找医官去，送去了回来等传令。”

包扎了一身的伤，我自己在营地里溜达一圈，觉得有点饿，找了个阳光好的干草堆往上一躺，等开饭。

不一会儿何顺去而复返，拿来了一葫芦酒，抛上来:“师傅，大帅特许你在营里喝酒。你是不是不走了？”咂了一口，我招呼他:“再去炊事兵那边给为师顺点肉来，你们大帅太抠门。我饿了。”

“太阳快下山了师傅，外面冷，去帐里吃吧，今天小灶有胡麻饼，我给你拿热的去。”

等了半天好不容易听见外头来了人，一抬头，见黎塘掀帐门进来，我就笑了:“黎大帅亲自给我送胡麻饼来了？这我可受不起。”

谁知他直接单膝跪地:“臣李堂参见殿下，还望殿下恕臣先前僭越。”透过被风吹开的帐门，我看到外面大小将领跪了一地，突然明白了义父看了信后为什么叹了一句:“如我所想。”，不是在说他想到我不会放弃，而是在说——我如他所想是前朝遗子。

第五忆

又想起来我在西军的第一仗打出名堂那天。

“封大哥你可真厉害！”那天晚上扎营后，何顺端着饭蹿进帐篷，差点把我撞倒。

“小鬼你怎么又冒冒失失的！”我吓了一跳。

“你能不能教我射箭啊？还有你的刀也好厉害！”他兴奋地围着我左转右转，“你当我师傅吧！我拜师礼都拿来了！”

他说着献宝似的从怀里掏出来个胡麻饼，塞到我手里，还是热的。从此他一直叫我师傅，而我离开西军后他因为机灵又擅长用刀，成了黎塘的亲随。

那天连夜打扫战场，整个大营彻夜灯火通明没人安歇，大抵子时，黎塘传我过去。

一进中军帐门，我吃了一惊，帐里破天荒地摆了酒席，不过只几个高级将领那一桌有酒，毕竟还在战时，喝酒误事。

宋副将拉着云里雾里的我硬是按到了黎塘那桌，黎塘笑得真诚，率先端了酒杯，说道:“我一开始就相信封刃兄弟是个有大义又有过人之处的豪杰，如今一战成名，隔阂可消，我们就是兄弟了。”说罢一饮而尽。

酒过三巡，其他人都散了，值守的值守，休息的休息，就剩下黎塘、赵军师和我。纵使酒量不错，我也有点昏沉了，正欲起身告退，被黎塘一把拉住。

“前朝覆灭，冷宫可未曾有人搜过，至今里面还关着李废妃，当年有些流言……你知道吗？”黎塘没头没脑地说出这么几句话。

赵军师忙拉开他，抢过话头:“大帅喝醉了，封参将，你回去休息吧。今天的话你就当没听到过。”

我可是已经被他的话惊得酒醒了一半，可赵军师扶起黎塘不由分说就往回送，我也不好追去问他到底什么意思了，我和他们刚刚建立起些信任，如果因为这醉话而又生疑窦未免太不值得。

如今想来，他当时是在试探。试探我知不知道自己身世，试探他的长姐李废妃告诉了我多少。只可惜我意外失忆，他只好继续隐忍不发，寻求其他佐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