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敬轩倒没觉得怎样，大概习惯了她的心直口快，笑笑说:“也不是你我决定的，看她愿意不愿意，也要看上面贵人那里过不过眼。”说完抬手拍拍我的肩膀示意我跟他走。
我跟着他身后出了房门，素律姐的师父也跟出来，在身后说一声:“那我走了。”封敬轩也没回头，摆摆手算做知道了。
我这才看出来，他有心事，却不是素律这事。
我们一路出了这重院门，进到了另一个偏院，这院子我平时没来过，此时寂静无声，连灯火也没有。听见我们进来，黑暗中出来个人，一袭黑衣，对着封敬轩单膝一拜，拿火折子点了个火把在前面引路。
走到一间屋里，四处空空，只有地面一道向下的台阶，望着下面好像有一点火光。“别怕，当心脚下台阶。”封敬轩这时开口，抬手托住我的肘弯。
一路下到底，我后背越来越发凉，这地方的血腥味极重，挥之不去仿佛实体萦绕渗透在空气和石砖中。
这是一处地牢，我很快明白了，总有些人没个罪名或不便于关在官府牢狱中，有时两厂一卫抓了人为了方便随时审或用刑都会关在些像这一处一样的暗牢中。
此地相当于就在封府中，那么……关的一定是很重要的人。我想着，走得不由得犹犹豫豫，但他的手半扶半推，不由我不继续走向前面的黑暗。
到了底，转过条走廊，领路的人开了一扇门，用手里的火把点了墙角的马灯，我们眼前终于多多少少有了能看见周围东西的昏暗光线。
我面前有一个人，用镣铐锁在墙上，狼狈，但精神尚可，目光灼灼地看向我，又愤恨地剜向封敬轩。
“这人昨日在宫中行刺，被擒后什么也没供出来，只说知道你的身世，我还没让他们问，就交由你自己处置。”封敬轩松开手看着我，昏暗牢房晃动的火光映照下表情不明。
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一出前世自然没有……或者有？他没让我知道……那前世封敬轩难道知道我的身份还留我那么久、送我去西军放虎归山？我脑袋里的念头乱成了一团麻。封敬轩动了，他轻叹一口气转了身。
听见他转身出去，脚步还在走廊，来时我大概数了，这走廊三十多步长，回音不小，我拔刀上前，打量那刺客:“我父母是否还在找我？”
那人眼神闪烁，大概一时不知道从何解释，最终摇了摇头。
没等他理顺语言再开口，我手起刀落了结了这刺客，听见外面渐远的脚步顿了顿，边擦刀上的血边跟出去:“兄长，等我一起走。”
这决断做得容易——我得活着。不论封敬轩到底知道多少、以后又能知道多少，现下这几年的情分肯定不够他留知道一切的我一条活路的。
封敬轩大概没料到我会这么做，停了片刻，我到身后他才回头，火把映着脸上还是惯常的淡淡笑容。“晚上吃什么？我饿了。”我收刀回鞘。“现在去厨上看看吧，有什么想加的也来得及。”他说着从袖中递过个白绢来:“脸上的血点子。”
出了那偏院，一切都好像没发生过，我们并肩而行，一路一言不发。
到了厨房门口，热气和香气蒸腾而出，暮春傍晚天气还是有些凉意，这热气笼罩上来让人觉得安心餍足。
“你今晚不去当值吗？”我停了脚步开口，“交代过他们只我和师父、素律姐在的时候不必这样大阵仗地折腾晚饭。”
他看着我收敛了笑容:“有时候我真觉得你心性不像个孩子。……刃儿，你今天为什么不问个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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