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月中,三小姐蹦蹦跳跳的回来了,还带着表小姐来的,说是要留表小姐在家里过年。
这是说笑了,人家家就在京城里,府上可比王家这里光荣,只是表亲之间的走动罢了。
老爷太太对这些也不去太多的管教。
表小姐姓庞,庞老太师的嫡亲孙女儿,不说父亲叔伯那里做了多大的官,到了多高的位置,就说她祖父是致政休养在家的老太师,就足以威慑许多人了。
本朝太师少有善终的,而庞老太师就是其中一个。
表小姐名叫庞茵,平常家里都是茵茵的喊着,据说是大师算过的名字,也是贵重的。
阿禾十一二的时候曾远远瞧见过表小姐。
“什么样?”
银安几个小丫头围成一块儿听阿禾说话。
红荷笑了,不过是当初他们远远见过一面罢了。
“当然是天之骄女了,你们知道天之骄女是什么样吗?就是世间最好的女子。”
“你这不是坑我们的吧,我们哪里见过多少小姐?比三小姐如何?”银安问道。
这话说的真,这些小丫头们比不得主子身边贴身的女使,就算是得主子信任、疼爱,也不过在家里走动的多些,像那些客人什么的,他们哪里见过?
话本上那些动不动被达官贵人看上的小丫头们,那都是编来骗骗人的,越贵重的府上,规矩越是厚重。
“这我要怎么说,咱们家三小姐当然是好的,可是比咱们家三小姐还好呢,咱们家少奶奶刚来时你们总知道吧,比咱家少奶奶还端着呢。”
阿禾这句话说的不妥,红荷听了皱眉,忙看向屋外,也没其他人过来。
忙说:“你这小丫头,不要乱说。”
阿禾也自知说错了话,吐吐小舌头,不好意思的笑了。
银安倒是不满足,又问新来的小丫头,“木安,你不是太太那边来的人么,你知道吗?”
“姐姐,你这话说的,我是太太那边来的又如何,怎么太太那边就什么都见过了?”
木安反问,她来是带着太太的嘱托来的,自是不一样。
“哼,我不过问你罢了,怎好这样说话?显得你知道了。”银安也不是个善的,嘴上功夫也没输过谁。
金安一看要吵起来,忙在中间和稀泥,“好了好了,快听阿禾说吧。”
“对对对,听我说。”阿禾是个娇憨的,三言两语都能哄骗过去的人物,听到金安捧着她,自然高兴。
“我听张叔说,表小姐会在咱这里住上三五日呢,说不得会来咱们院子里,到时候就看到了呢。”阿禾很是开心。
金安也点头,“那咱们得要小心伺候着了。”
红荷也道:“合该着呢,好了,咱们该睡了,明日还要早早起呢。”
木安就过来凑个热闹,闻言倒说了句:“像谁愿意在这听呢。”
说着就转身进了隔间,自是去睡了。
银安撇撇嘴,小声嘀咕道:“美得你,真是显能了,什么话都要杠,小心以后惹出麻烦来收不了场。”
金安在她身边坐着,倚靠着她,闻言倒是拉了拉她的袖子,让她别说了。
俩人和阿禾他们道了别,也回隔间睡去了。
阿禾收拾收拾躺倒了床上,正要美滋滋的入睡,红荷碰了碰她,小声说:“你以后,莫要这样张扬了,你不知道,你是一等女使,该有的气度和威慑还是有的,话再这么多,不好,还有,不要什么话都讲出来,也不好。”
阿禾好歹还是分得清,只是人有点糊涂罢了,闻言便道:“可是他们都爱听啊,我见你也喜欢我说这些的,我见你喜欢我才说呢。”
红荷笑了,“那我不喜欢你说这些了,主子的事儿,你还是少说的好,咱们如今年纪小,总能逃脱了大罪,可我娘说了,不能仗着自己年纪小就妄来,那你以后的前程也不远了。”
说着就想起了阿禾这一等女使的位置,实际上是不该,但没得法子,如意姐姐都下令了,想必太太那边也是同意的。
只是十三岁的一等女使,还是有点碍人眼,眼前二公子在院子里来回走动着,等二公子走了以后,是好是坏才显现出来呢。
想了想,又道:“阿禾,你乖,我告诉你,你最好把这一等女使的位置给辞了去,告诉二公子你不应当这一等女使的位置,好不好?”
阿禾半眯着的睡眼一下子睁大了,“为什么?”
“你且听我说呢,咱们从小长在一块,我还能害你么。”红荷拉着她,“就是你这年龄不该坐这个位置,小心以后别人看上了,推你下去,如今咱们好好下来做二等女使也是可以的啊,等咱们年龄再大些,再做好不好?”
红荷说到这份上,也是仁至义尽了。
她老子娘是什么样的?那是油锅里滚一圈,面粉里转一圈也能好好囫囵个回来的人物,够圆滑的了。
教出来的女儿自然是好的。
只是红荷被保护的好了,只学到了谨慎,只想安稳做人,圆滑倒是没多少,分寸却掌握的十足。
这样的人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已经是掏心窝子了。
“可是,可是,我不明白。”阿禾被红荷绕晕了脑袋,理不清,想不明白。
红荷倒明白,就是明白了才敢说这些话的。
阿禾是个什么样的人,那是有一天就过好一天的人,怎么顺心怎么来,从不做违心的事儿。
人虽有点迷糊,大事儿过过心也就算了,小事儿连脑子都不过的。
就这样的一个人,对谁都好,没说过一句重话,谁家有难处了,阿禾从来是能行力所能及。你说的她会想清楚了,再告诉你她的想法,从不埋怨,怪责别人。
“不明白没事儿,你好好想想就是了,照你这小脑袋,得想好几天呢,现在睡吧。”
阿禾忙靠近她,“红荷,怎么你比绿荷姐姐还像姐姐呢?真好啊。”
红荷笑了,她也有自己的思量,这一回劝过,若阿禾没想清楚继续往前冲,她是要和她划分界限,免得殃及池鱼,若想清楚了,还继续做姐妹,不管怎么说,自己能做的,好歹都做了,就看这小丫头了。
红荷摸了摸阿禾的小脑袋,也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