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故人

百毒妖兽作乱荆州，以致城中毒雾弥漫，伤患几乎随处可见，哀嚎遍地可闻。一番恶战后，左青鸾终于将其收服，可面对城中纷纷乱像，她却有些分身乏术，便给沐瑶传了一道灵讯。

彼时沐瑶历尽凶险，刚刚走出冰封森林，一得到她的消息，便片刻都未休整星夜驰来荆州，随她一起救治百姓、恢复城中秩序，五个昼夜都不曾合眼。

可是这些，沐瑶从不曾向她诉说，她也毫不知情，面对城主的感激与馈赠，她一一谢绝，一心只想找到朝歌。沐瑶便继续陪着她走尽了每一处村落，访遍了每一个行人，毫无怨言，也不曾委屈。

苦苦寻了半月，她们竟意外的在街上遇见了朝歌，再次相见，沐瑶却难以置信，也隐约明白了朝歌出走的原因。

尽管她从来都不喜欢朝歌，可望着眼前这个面目全非的人，她心中却有些同情，可更多的，依然是恼恨与妒忌。

若有一天她也变得面目全非了，心中的自卑也许会超过朝歌，可她绝不会舍弃师姐而去，因为她绝不会舍得，让师姐这样为她日日担心挂念。

可是朝歌，却让师姐这三年来每一天都活在愧疚与懊恼中，每一天都活在担心和挂念中，她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明明那么努力想要帮师姐驱散曾经的阴影，却怎么都无能为力。

师姐是沐瑶心中最重，可终究，她却不是她心之所钟，所以，她除了成全便唯有妒忌，在心里发疯般的妒忌着。

阔别了三年，左青鸾依然在为她收拾烂摊子，自己永远都那么狼狈，永远都那么弱小和无能，永远都不能如其他人那般，与这位碧落宫神女并肩而立。

朝歌默默的低下头，感受到沐瑶的敌意，越发没有了面对的勇气。

“左神女。”面摊前，朝歌凉薄的三字，透着无尽的疏离。

左青鸾微微一愣，心中刺痛，半晌之后方挤出笑容，眸中隐约有一分泪光，话语仍如从前那般温柔，却多了些许卑弱。

“朝歌啊，我们许久没见，你怎么对我这么生疏啊？”

那过于讨好的语气，令朝歌倍感歉疚，知晓自己方才的称谓刺痛了她，但若要再亲近如往昔，她也做不到。

“既然灵力低微，那就老老实实待在元都，一辈子吃喝玩乐总好过你到处乱跑，搭上了自己的性命不说，还害的师姐日日为你担心！”

左青鸾轻轻抬眼一瞪，恼着沐瑶的口没遮拦，可相伴多年，她又怎会不明白沐瑶的心性，便也不愿过多责怪，只是继续小心翼翼的哄着朝歌。

沐瑶一旁看着，心中百般滋味，正巧空中飘来一道灵讯，沐瑶接过一看，传信者竟是凤琉，便询问似的看了一眼师姐。

左青鸾眉头轻轻一簇，随即起身跟沐瑶离开，这三年来，凤琉对她殷勤至极，时不时就传信给她，她偶尔便也回个几封以示安抚，却被凤琉到处吹嘘，以致外界现在都以为她们交情匪浅。

朝歌低头吃着面，眼泪却一颗颗的砸进碗里，她离开碧落宫的数年，许多事都悄然发生了改变，她不再是过去的她，而左青鸾也不再是从前的左青鸾，她能感觉到，师姐眼中藏了太多的秘密，而那秘密容不下她的靠近，沐瑶却可以。

朝歌心中五味杂陈，师姐是爱她的，这一点她从未怀疑，可师姐的世界中，已经不再是只有她了。她能感觉出，沐瑶对师姐超凡的爱慕，而师姐，也很疼沐瑶。

而这种疼爱隐晦至极，也许连师姐自己都不曾察觉，她对沐瑶已经有了依赖。

也许是混杂了她的眼泪，那碗面慢慢变得乏味至极，她便向店家借来了纸笔，留下书信起身离开。

待左青鸾回来，空荡荡的座位上只剩一封书信，心中怅然万分，竟又是如此，连挽留的余地也不留给她。

沐瑶观她神色，无奈道：“我们要去元都寻她么？”

左青鸾将信纸反复揉捏，摇头苦笑道：“她有心避开我，再寻又有何用？去边境城吧，我想会会现在的凤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