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越挣扎，水草缠得越紧，似乎谁赋予了它凌驾于缚妖索之上的法力，强大无比，这让付灵珠有些心慌。
不知是想象力太丰富了，还是这环境的渲染，她有种入青蛇之境的感觉，现在，也是在那条河里吗？
演法海时的赵文卓还是个小演员，他眉目清俊，笑着对小青说：“你若能乱我定力，我便放你走。”
很多人都知晓道济李修缘的前半句：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可是后半句是这样的，世人若学我，如同进魔道。
只是电影的表现手法很隐晦，上世纪的九十年代，拍出的完整版是不能播的，不然会被禁掉，所以裁了17分钟。
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法海他动了情，乱了心。
1993上映的《青蛇》，那会儿票房扑街。如今二十七年过去了，世界开始多元化，街头有男生穿jk，女生抽烟，也有两个男孩子在夕阳下静静拥吻……
即便如此，含蓄委婉的东方人民还是无法接受未删减版本流出来，在大屏幕上放映。
想让中国家长同意孩子们从小接受性/教育，这依旧是一件任重道远的事。
欸……等等，缚妖索跟她有什么关系，她不是小青啊，她是个人好不好！
付灵珠不会游泳，幸好现在是浅水滩，只不过有些许狼狈，衣服和头发都湿漉漉的，还脏脏的，像被泡发了的腐竹。
忽然这时急流从上游冲刷而来，付灵珠不是沉在溪底的鹅卵石，怕被冲向更深处。也不挣扎了，只是紧张地看着那条所谓的“水草”，希望关键时刻能救命。
不看便罢，一看干脆两眼一昏，晕了过去。
原来真的是小青蛇！
翌日，晨光熹微，珠帘轻卷，付灵珠仍心有余悸，她悄悄地睁开一只眼，没动静，又睁开另一只眼，还是没动静。
调皮的风吹起垂地的纱幔，隔着白色的床帘，她依稀可以看见屋内的装潢。
屋内瑞兽香炉里青烟袅袅，屋外有轻声拨动炭盆火花发出的噼啪声。小轩窗支起，有一株微微探头进来的海棠。
对面的花梨木桌前，有书卷若干，码放得很整齐，只在座椅处恰到好处的位置，有一盏白瓷杯，嗯很不错的烧制技艺。
应是出自福建德化经验老道的师傅手笔了。
说不上高雅，但是这房间主人倒有几分出世闲云野鹤的风骨。
“付小姐，您醒了吗，我进来，伺候您洗漱梳妆可好？”
“嗯，啊？什么……”在付灵珠愣神之际，小丫鬟已经进来了。
是个很小也很秀气的女孩子，付灵珠好奇地从纱幔后钻出来，毫不掩饰地打量着，这让小丫鬟有点害羞。
她头低低的，毕恭毕敬地道，这是婢子为您准备的盐水。
盐水……刷牙么？
很白皙的肤色，不是冷白，是很健康的暖白，看来这家主人心地不错，没有苛待下人的毛病，于是平添了几分好感。
只是年纪太小了，付灵珠微微蹙眉，这孩子初中怕是还没有毕业。
她忘了，古时候鲜有女子入学堂的，再说，都是穷苦小老百姓，不鬻儿卖女讨生活不错了，哪里有这个钱。只有公主郡主一类皇亲贵女，才有如此机会。
付灵珠接过盐水，潦草地润了一下口，便算作清洁牙齿了，估计这年头也没有牙刷牙粉之类的，太奢侈太奢侈啊。
菱花镜里倒映出一张容颜，还是之前那张脸，明朗素净，像日光倾城下粉色的薄雪。
付灵珠端详了好一会儿，直到看得有些索然无味了，才道：“仙乐大祭司在哪里？”
小丫鬟正为付灵珠打理头发，歪着脑袋想了想，最终摇头。
付灵珠讶异，“你难道没有见过一个白衣胜雪、不染纤尘的姐姐吗，她叫仙乐，随身有一支玉笛，她吹奏很好听的。”
丫鬟还是摇摇头，“您记错了吧，是表少爷把您救回来的，他倒是会吹笛，但您怎么……把性别弄反了……”
“是问天吗？”
“咦，那是他五岁之前的名字了，付小姐也知道吗，想来你们关系是很不错的呢。”
猛地，付灵珠想起后视镜里看到的那张面孔，仙乐变化后为她护顶时，她都没太注意，光沉浸在感动之中了。
这个时空的问天，竟和她大学里暗恋多年无果的学长刘康乐长得一模一样！
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嫌现代虐她还没虐够，穿越了剧情不变是吗，这操作也是够骚的！
付灵珠咬牙切齿地想。
”您……您怎么了，是婢子梳得不满意吗，我……我这就给您重新换个发型好不好？”
小丫鬟见付灵珠一直神色阴晴不定的，内心很是忐忑，亮亮的眼睛眨呀眨，额头都冒出细汗了。
“没有不喜欢呀，我第一次梳这种发髻，有点不适应，不过很漂亮欸，感觉自己仙气飘飘的哈哈哈，刚才是在想一些事情，不是对你。”
说着，又问了一句：“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小丫鬟唱了个肥喏，道：“婢子叫星儿，您这一声妹妹，叫得婢子不知说什么好，很久没有人这么唤我了。”
“这有什么，以后我都叫你妹妹，你要是不嫌弃就当我是半个姐姐吧。”
付灵珠下意识地摸了摸发，葱白的小拇指下，是一支镶花松鼠赤银簪。
余光又瞥见那株海棠，鲜妍明媚如豆蔻枝头的少女，有晶莹的水滴凝结着在花瓣上。小径的路没有干透，想来昨夜是一番雨疏风骤的景致了。
“你们家还种海棠啊，这品种稀罕哦，也是你们表少爷的喜好吗？”
“是，胭脂海棠，种了很多年了。”
“名儿不错，对了，你刚才说你叫星儿，星星月亮那个星儿吗？”
“您这么说可折煞婢子了。”
“嗯？才说过的，不要同我客气，这就忘了？在我心里，你就是星辰，女孩子值得最美好的事物，自信些，好吗？”
“遵命……姐姐。”
“表少爷在哪，我要见他，有很重要的事。”
“姐姐，要不然你先换一身衣服吧，表少爷还在祠堂里跪着呢，没有夫人的命令，我们都不敢给他送饭的。”
“换衣服？”付灵珠低下头看看自己身上穿的，一字肩的黑色长裙，左胸处是一枚血红色的曼珠沙华胸针，然后脚下一双老爹小白鞋。
当时中元节不觉得……现在看来，这个穿搭很奇怪，甚至说，有点诡异。如此轻熟风的裙子配运动鞋也就不说啥了，曼珠沙华的寓意可不太好。
但付灵珠却格外喜欢它，这朵曼珠沙华是一次带团时定制的纪念品，高级定制，花了不少钱呢。为此，还差点耽误了行程，惹得众人怨声载道。
好在最后还是完美结束了，没有任何投诉。
那是个贵妇团，顾名思义，就是有钱人家的太太组成的团体。至于为什么会选择他们这个普通的旅行社，又为什么安排她这个新晋导游包揽衣食住行，付灵珠也是一直没搞明白。
但是既然接了团，那就得尽职尽责，别让人家挑了错处才好。说不定哪位善心大发，还能给笔小费呢。
那回还真的心想事成了，掰开津贴和提成不说，额外拿了两千多人民币的小费，当然这个不能私藏，要报告领导的。
可能是运气爆棚，一向吝啬的领导竟然挥挥手，说人家给你你就拿着呗。当时啊，惊得付灵珠下巴都要掉了。
她是一路狂跑出办公室的，那天也下雨，下得很大，像是要把整座城市颠倒过来，但是她很激动，也很兴奋。
激动又兴奋的付灵珠冲进雨里，恨不得手舞足蹈。她脑子里就一句话：自从盘古开天地，三皇五帝到如今。
星儿拿来好几套衣服，见付灵珠思绪飘忽，忍不住提醒：“姐姐，你在想什么啊，又走神了。”
“啊，没事……”说着，随便取来了一条柔黄色撒花白底棉绫裙，“他做什么了，被罚得这么严重，饭都不让吃？”
星儿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说了。
“刘氏祖先有言，凡同一宗族后人，女子需一生忠贞，不得改嫁；男子不得三妻四妾，只能有一位夫人。表少爷已经订了亲事，虽然表少奶奶没有正式过门，但……”
付灵珠正在内室理着袖口，直截了当地道：“继续说，怕什么，我又不是那种喜欢打小报告的人。”
“但昨天夜里很深了，表少爷才回家，是……是抱着您回来的。”星儿忐忑着，语速都缓慢了许多。
付灵珠不是个糊涂的，话说到这个份上，她自然也明白了问天被罚的原因。
付灵珠有些暴躁，这问天他娘老子怎么和一般人的娘亲不同呢，电视剧不都这么演吗，爹娘两人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
然后基本的台词就是儿子犯错，母亲求情，父亲骂妇人之仁、慈母多败儿之类的。搁这儿咋那么特殊呢，铁腕手段刘妈妈，一言不合就让儿子跪祠堂。
更深露重的，祠堂地凉啊，还不让吃饭，真的是。
付灵珠穿戴整齐后，跨过门槛准备去找问天。经过那道抄手游廊后，又重新折回来。
“星儿，你刚刚说刘家祠堂，表少爷叫什么？”
“姐姐竟不知他姓名吗，他是夫人胞弟的遗腹子，这些年夫人一直没有自己孩子，那弟媳亦缠绵病榻，所以过继了过来。”
“主人家的名讳，我们做下人的本应避开，但是姐姐要听，我便悄悄说与姐姐，表少爷叫刘康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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