厄里斯仿制魔镜的碎片已被家养小精灵无声地清理干净,仿佛那条走廊里从未发生过任何异常。但有些裂痕,一旦产生,便难以弥合。
格劳丽娅内心的密室中,那面镜子破碎的影像,与其中映出的纯净快乐和黑暗争夺,已深深烙印。
汤姆变得比以往更加“体贴”,也更加警惕。他的意识如同无形的蛛网,更频繁地、更细致地缠绕着格劳丽娅的思绪,尤其是在她独处或接触任何可能带有“窥探”性质的魔法物品时。
他不再仅仅下达命令,而是开始更耐心地,或者说,更固执地向她灌输他们共同的“目标”与“独特性”,试图用语言的丝线将她更紧密地缝合在他的意志之上。
“迷宫将是我们的机会,丽娅,”他的声音时常在她研读古代魔文或进行魔力锤炼时响起,带着一种蛊惑性的低沉,“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那些愚蠢的障碍和勇士吸引时,阴影将是最好的掩护。我们需要找到迷宫中可能存在的古代魔法节点,那或许能帮助我们……更好地稳定我们的联结,隔绝外界的干扰。”
他所说的“外界干扰”,格劳丽娅心知肚明,指的就是主魂。他在加紧布局,试图在最终时刻到来前,巩固他对她的绝对掌控,并可能利用迷宫的特殊环境,做一些针对主魂的“预防措施”。
格劳丽娅顺从地听着,适时地提出一些问题,表现出对“稳定联结”的“渴望”。
她的大脑封闭术已臻化境,如同覆盖在汹涌暗流之上的、完美无瑕的冰层。但在冰层之下,她的思维却在飞速运转。
她开始更主动地与伊戈尔·瓦西里耶夫接触。
她不再仅仅被动接收信息,而是有意无意地,在交流关于“灵魂锚点”和“契约反噬”时,流露出一种对“力量本源稳定性”的“担忧”。
她巧妙地引用了一些汤姆教导她的、关于灵魂魔法风险的理论,但将探讨的方向,隐隐引向了“如果一个灵魂容器同时被多个同源意志标记,该如何确保其主导权”这个危险而尖锐的问题。
瓦西里耶夫灰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度的惊讶与深意。
他显然听懂了她的弦外之音。德姆斯特朗对黑魔法的深入研究,让他对这类禁忌话题并不陌生。
“这是一个……非常深奥且危险的领域,赛尔温小姐。”他谨慎地回应,声音压得极低,他们正站在黑湖边,寒风呼啸,掩盖了他们的对话。“通常认为,容器本身的意志,以及其与不同标记之间的共鸣强度,会成为关键。但外力也可以施加影响,比如,强化某一方的烙印,或者……削弱甚至屏蔽其他方的联系。”
他提供了一个方向,没有具体方法,但这已足够。格劳丽娅将这个信息“如实”反馈给了汤姆。
“共鸣强度……削弱屏蔽……”汤姆的意念中充满了计算与渴望,“瓦西里耶夫比我想象的更有价值。继续与他保持联系,丽娅。我们需要知道更多,关于如何强化烙印,尤其是利用霍格沃茨古老魔法网络的可能。”
他并未怀疑格劳丽娅引导话题的动机,只以为这是瓦西里耶夫基于德姆斯特朗知识体系的延伸。他将这视为对抗本体、巩固自身地位的宝贵线索。
与此同时,格劳丽娅也并未放弃对主魂那一丝联系的隐秘感知。
自从镜中事件后,她发现,当她极度集中精神,并且汤姆的监视稍有松懈时,她偶尔能再次捕捉到左手疤痕传来的一丝极其微弱、与汤姆冰冷掌控截然不同的、狂暴而灼热的悸动。
那感觉充满了原始的渴望与一种……近乎毁灭性的占有欲,令人恐惧,却也让她更加清晰地认识到自己处境的复杂性。
她像走在两根绷紧的钢丝上,一根是汤姆偏执的“爱”与禁锢,另一根是主魂未知的威胁与渴望。
任何一方的失衡,都可能让她万劫不复。
这天晚上,在有求必应屋,汤姆的虚影显得有些亢奋。他面前漂浮着复杂的魔法结构图,正是迷宫的初步魔力流向模拟。
“看这里,丽娅,”他指向其中一个交汇点,“这里的魔力涡流异常古老而强大。如果能在第三个项目进行时,引导你体内的力量与此处共鸣,配合我们从瓦西里耶夫那里得到的方法……我们或许能建立一个临时的屏障,一个只属于我们的领域,足够坚固到……隔绝任何外来的窥探和干扰。”
他的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光芒。
他要的不仅仅是在迷宫中行动,他要在那里,当着所有人的面,尤其是在可能感知到这一切的主魂面前,完成一次对格劳丽娅灵魂的“再烙印”,将她彻底锚定在自己身边。
格劳丽娅看着那闪烁着不祥光芒的魔力节点,心脏微微收紧。她知道,这意味着摊牌的时刻越来越近。
汤姆的计划大胆而危险,一旦启动,必然会引起剧烈的魔力波动,很可能不仅会“隔绝”主魂,也会将她更深地暴露在邓布利多和穆迪的视线下。
但她脸上依旧平静,甚至配合地露出一丝期待的弧度。
“我们需要准备得更充分,”她轻声说,目光扫过那些复杂的图纸,“尤其是强化烙印的具体方法,需要绝对可靠。”
“当然,”汤姆的虚影靠近,冰冷的魔力拂过她的意识,带着一种势在必得的满足,“瓦西里耶夫那边,由你来推动。而我,会准备好迷宫里的一切。”
“ Trust me, my Liah. Soon, nothing will be able to come between us.”(相信我,我的丽娅。很快,就没有什么能将我们分开了。)
格劳丽娅垂下眼帘,掩去眸中一闪而过的复杂光芒。
是的,很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