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瑟的这具身体十分特殊,从出生起,肝脏里就栖息着一只母蛊,这让他的血液中带有毒素,却也是保护他的屏障。一般的毒药对他无效,可一物降一物,一种只有微量毒素,只要煮熟了,一般人也能食用的菌类,对他来说却是剧毒。
自从知道这一点之后,封瑟也十分注意。
可是,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想到无命会对自己不利。无命可是上官透的亲随护卫。
在迷香的作用下,封瑟沉沉睡去。
他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变成了一颗树,会结出许许多多的果子。果子汁水丰美,甘甜可口。
人们吃了他的果子,满脸的疲惫得到消除,露出满足的笑容。
然后,感恩的人们会给他浇水、松土、施肥、捉虫……
他很高兴,便又结出更多的果子。
人们也更高兴。欢声笑语,载歌载舞,一派祥和宁静……
直到有一年,老天不下雨,井水也干涸了,地里的粮食颗粒无收。
人们摘光了他的果子,撸光了他的叶子,剥光了他的树皮,最后还将他整个儿砍倒,劈起一块一块,烧成了灰烬。
他很痛,但他发不出一点声音。
不过,他没有死,他还有深埋地底的庞大根系。
他想:等到来年春天,春雨来了,又可以发出新芽。过个几年,又可以长成一棵参天大树,结出许许多多的果子。离开的人们会再回来,欢声笑语会再回来,祥和宁静会再回来……
然而,一窝白蚊把他仅剩的树根作了生存的口粮。
他毫无反抗之力,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最后的依仗一点点地被啃食干净,陷入无边的黑暗。
心底唯余悲凉。
他在这个世界什么也没有留下,仿佛他从来就没有存在过一样。
雨终于下来了,很大,伴着雷声,滋润了干涸的土地,然而他再也不会发芽,再也长不成参天大树,再也结不出汁水丰美的果子……
雷声越来越大,他那仅存的意识在这天地威压之下瑟瑟发抖,如风中之烛随时可能熄灭一般,消散于这一方世界之间。
他害怕,他总觉得这一方世界里还有什么令他眷恋着的东西,他放不下。
可那是什么呢?他又想不起来。
一声声饱含深情的呼唤从飘渺的九天之外穿过层层厚重的乌云,夹杂在雷声雨声之中,传入他的耳中。
“封瑟,封瑟……”
由远及近,由小到大,最后近在耳边,清晰可闻。
是谁在唤他?
他好想睁开眼睛看看。
可惜不行。
雷声雨声似乎更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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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上官透通过那个求医的乡下汉子找到封瑟的时候,封瑟昏迷不醒,被牛筋紧紧绑在铁架上,立于高高的祭台之上。
从铁架,到祭台,再到祭台之下的地面,都刻满复杂的阵法图纹。这绝非一朝一夕之功。
而他的父亲,大庆的国师,上官行舟,一身八卦法衣,披头散发,立于阵眼之处。
整个巨阵外围,在风雨中顶盔贯甲肃然静立的竟然是——禁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