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瓷秋噼噼啪啪说了一堆，慕白和白医生倒也听地认真。
“你觉得珊珊在你身边的话，你会有安全感吗？”白医生沉默了一会儿，问道。
“安全感吗……”何瓷秋沉默片刻，说，“不见得，一直是我在保护她，当一个姐姐。”
“啊……”白老师在笔记本上写下[安全感]三个字后写了个问号，“那你觉得和谁在一起会有安全感呢？”
何瓷秋摇摇头。“我是个缺乏安全感的人。”她这么说。
慕白点点头表示赞同，“是的呢，刚开始那会儿，拍一下她的肩膀她都很紧惕呢！”
这应该是平时生活环境的影响，在她生活的那种到处勾心斗角的环境，太过于高枕无忧可不能长久的生存。
这孩子……白医生皱了皱眉头。
“好的哈，我大概知道了。”白医生合上了笔记本，“何瓷秋同学和小白的关系怎么样？”
“还行吧，比较和睦的。”何瓷秋这样评价。
“可以信任她吗？如果她晚上和你睡一起的话？”
“额……”何瓷秋思考了下，“我觉得我应该需要一些时间去建立一个信任的关系。”
“嗯……”医生想了想，转头对慕白说，“小白，这件事我觉得你可以帮助我。”
“啊？怎么帮？”突然被点名的慕白被吓了下，“白老师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你随便说，我一定帮忙！”
“好啊。”白老师笑了，“我希望你可以尽快取得何瓷秋同学地信任，在戒安眠药的过程你会立大功的。”
“那关于那段记忆……”何瓷秋轻声说，她还是对那段记不起来的东西很在意啊。
“那段记忆啊，是因为你大脑的自我保护系统在保护你，如果强行唤醒它，会对你的心理和生理有很大的创伤。我会在长假的时候对你进行系统性的引导。最近就是得想办法戒掉安眠药，我一会儿会告诉慕白。”
“谢了，慕白。”何瓷秋小声向慕白道了谢。
“没事没事，反正也是我把你拉过来的啦，我会帮你戒掉安眠药的啦。”慕白笑着回答。
何瓷秋看看表，七点半了。还有半个小时就得去见龙东骅。
啧，真不知道他打什么算盘。
“白老师，治疗费多少钱？”何瓷秋想着时间差不多了，先问问这个问题。
“啊？慕白在周一预约的时候已经把治疗费给了啊。”白医生一愣。
何瓷秋转头看着慕白，问，“多少钱，我转你？”
“不必了不必了。”慕白连忙推辞。
“我不想欠人人情，还起来很麻烦。”
“不是阿秋在还！是，是我在还。何墨救了我那一次后，我一直没找到报答她的机会。现在她不在了，我也可以帮助她妹妹吧。”
“可是……”何瓷秋刚想说报答何墨跟她“妹妹”有什么关系，白医生打断她说。
“何瓷秋同学不用推辞了，就当是帮慕白一个忙吧，何墨一直是她的一个心结，何墨在她心中就像珊珊一样，是最为璀璨的宝物。”
“……”何瓷秋低头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答应了。
但这样，骗着慕白的事就更愧疚了。
坐电梯下到一楼，远远的何瓷秋就看到了龙东骅的车，她揉了揉眉心，和社会上的人打交道让她压力倍增。
她停了下来，慕白也疑惑地停下来，“谢谢你。”何瓷秋轻轻对慕白说。
慕白笑了，点点头。
“一会你不要主动提起被绑架的那次。”何瓷秋交代慕白，“就权当忘了，少说话，别喝酒，就当去蹭饭就好。”
慕白点点头。
“其实吧，我还是建议你不要去。”走了几步，何瓷秋又停下来，“他的城府有多深，这次是不是鸿门宴，他的目的是什么，我都不知道。”
“那阿秋为什么还要去？”慕白问，“我觉得你应该不是很喜欢和那群人打交道。”
“嘛，身不由己嘛。”何瓷秋淡然。
“我还是去吧。阿秋，要真有什么事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强。”
“随你。”何瓷秋说。
二人走出大厦门，龙东骅从停在路边的车伸出手来招呼她们。何瓷秋拉着慕白，坐上了车。
车上只有一个人，龙东骅。奇怪的，他并没有带其他人。
“何老板学业繁重，还抽出时间一起吃饭，可是给我龙某人面子。”
“不敢当，龙哥请我吃饭我更是受宠若惊。”
龙东骅笑笑，没再说话。
阿谀奉承过后，就没什么好说的。要打，就直接上，不打，就保持缄默。
A市商业繁华的地方较为聚集，大厦和火锅店没隔多远。不到十分钟的车程，三人便抵达了目的地。
“何老板还记得，我们二人和沈清来这里吃火锅那次？”
“自然。”何瓷秋望着火锅店的招牌。一股怀念的滋味再次弥漫上心头。
安定二字的最好诠释，凝聚在那一年。
也许那也不是安定，而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像她那样的人，是没有安定可言的。
“龙哥，包间定好了。”服务生腆着个笑脸迎上来，点头哈腰的给三人指路。
龙哥也笑着把二人往二楼引。
何瓷秋的背挺得笔直，一点没有平时慵懒的样子。她淡淡勾起嘴角，算是礼节性的微笑。
包间不大，桌子大概能坐六七个人。上次和沈清来的时候，也是这个包间。
“这家火锅店是我投资了的，我算股东，二位想吃什么随便点，不用客气。”
龙东骅把菜单推给何瓷秋。
“客随主便。”何瓷秋拒绝了。
“那慕小姐呢？”龙东骅收回菜单，又递给慕白。
“不不不，不用了，我……我不挑食的！你随便点，我都吃，哈哈哈。”
慕白第一次在这样的场合下吃饭，很是紧张，何瓷秋展现出来的一切和在学校完全不相同。两个社会老大之间虽然表面上很平和，但暗地里却是波涛汹涌。两人并未兵戈相向，但愈来愈低的气压让慕白喘不过气来，她随意打了个哈哈，伸手擦了擦额头上冒出来的冷汗。
看来还是不该来的……慕白心中一万个后悔。
“那我就按照我的菜单点了啊，有什么需要的再说。”说着把菜单递给服务员，嘱咐了几句，服务员接受了命令，退下了。
啤酒上上来，龙东骅专门给慕白要了一杯豆奶，三个人中，龙东骅算是最轻松的，但在某种程度上，他算最紧张的。
他给何瓷秋递了一瓶啤酒，示意不用客气，何瓷秋也没推，拿起开瓶器就起了了啤酒盖，给自己倒了一杯。
龙东骅站起来，举起酒杯“感谢何老板和慕小姐今天给我龙东骅一个面子，有幸一起吃顿饭。”
玻璃杯相碰的声音格外清脆，龙，何二人一仰头，啤酒下肚，二人又到满一杯。“叮”，再倒第三杯。
一二杯是礼仪，一般第三杯举杯，主人就要说些正事了。
“今天，请何老板来吃火锅呢，主要就是希望何老板可以放下那些过往。我们可以继续友好相处。”
何瓷秋没有说话，就冷冷地看着他。
“我知道何老板还是对我两年前的那场阴谋有些介意，不过今天别担心，我就是单纯的请二位吃个饭。”他站起来，举杯对着何瓷秋，仰头喝了半杯，又转向慕白，“慕小姐，两年前那件事，多有得罪。”他又深深鞠一躬，又把杯中剩下的半杯酒喝下。
“啊啊，我不介意，就是有点被吓到了。”慕白连忙解释。大哥都说了对不起，她只有说没关系啊。
但何瓷秋不一样。她没有喝酒，证明没有接受他的道歉。
“如果是珊珊那件事的话，恕我无法这么轻描淡写地让它结束。”何瓷秋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龙东骅一笑而过，菜端了上来，当红锅冒起烟来，这个屋子才有了点人间气息。
慕白果然没多说什么，埋头吃饭。
“你这样大费周章，请求我原谅。龙哥，这不是你做事风格啊。”
“哎，在道上腥风血雨久了，突然怀念那些温情的时光。何老板不会如此不解风情吧。”
“得了，既然坐在一起吃饭，就把官腔收一收。直接说吧，和沈清有关系？”
听到“沈清”二字，龙东骅夹菜的身一僵，僵硬地把一块肥牛放到碗里才回答道：“是。”
“我也不想到处树敌。但有的问题是原则性的。”
“比如这件事情。”
两句话说完，她埋头吃饭。拒绝的意思非常的明显。
龙东骅也只是陪笑，频频举杯。肉没吃多少，酒倒是喝了四瓶多。
何瓷秋喝酒不上脸，但并不是千杯不醉，都说酒精使人兴奋，何瓷秋的大脑被一些莫名的执念支配着。
她看着龙东骅，莫名的情绪，委屈，不甘，懊悔，恨，一股脑喷发出来。那么多年憋在心里的话，她突然控制不住自己，想说，想大声喊出来，让那个把她推下深渊的人听见这一切。
“龙东骅，亏我以前那么信任你，把你当兄弟”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和沈清那点破事？！我当时还觉得你人挺好的……”
“一个大男人只知道在背后指挥，犯了法又不出来承认。敢做不敢当！”
“为什么不出来！还不是因为又是爆炸，又是持'枪。你付不起这个责任！”
“让自己小弟去送死，你也能做大哥？！”
“是男人就去自首啊？说你是主谋。去啊！”
“龙东骅，我会恨你一辈子！”
她不知道她是怎么从那个火锅店出来的。隐隐记得她的情绪仿佛失控了。
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晨。何瓷秋躺在一个温暖的被窝里。意识到这里是个陌生的地方的她猛地坐起来。转头一看就看见慕白趴在旁边。
察觉到动静，慕白抬起头，冲她笑笑，“醒啦，阿秋。”
脸上明显的黑眼圈说明了一切。
“累了吧，我不好冒犯你，卫生间在那边，去洗个澡吧。”
何瓷秋一看，自己还穿着校服。
“这里是……”她还没搞清楚情况。
“我家。”慕白回答，“我爸妈出国旅游去了，最近一个月都是我一个人住。”
“沈清知不知道我在这里。”何瓷秋的大脑又恢复了正常，一切的情绪都被掩藏在了漫不经心下面。
“啊对了对了，昨天你喝醉了，沈清打电话过来我接的，他晚上把你的衣服送过来了，说是他一个大男人不好照顾你，就交给我了。”慕白突然想起什么，急忙解释道。
“啊没事。”何瓷秋放下心来，要是沈老师不知道这件事的话那回去又得被他叨叨。她起身准备去洗澡。
啧，怎么跟龙东骅喝酒就醉呢，我到底是多久没喝了啊。
等等，我醉了？
“慕白，我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吧？”何瓷秋一惊，忙问。
“啊……阿秋你昨天晚上不是喝醉了吗，对那个龙什么说了一些奇奇怪怪的话，好像是什么敢做不敢当啊，自首啊什么的。我没听懂，但他好像明白你说了什么。你当时特别激动，很生气，砸了一个杯子……”慕白声音越来越小，因为何瓷秋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啊啊啊何瓷秋你到底喝了多少啊！！！怎么管不住自己的嘴了啊！！！
“那个龙东骅怎么说。”她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说他都料到了，杯子也没让我们陪。然后他说如果你没问呢话，就当这件事不存在。”慕白被吓到了，只有和盘托出。
她真想穿越回去堵住自己的嘴，这时，沈清的电话来了。
何瓷秋接起了电话。
“慕白同学，等何瓷秋醒了过后记得让她给我打个电话。”沈清没等何瓷秋开口，直接说。
“沈老师，我醒了。”何瓷秋笑着回答。
“你这小兔崽子！昨天怎么搞的，喝酒就算了，怎么醉了？”他一改刚才的温柔，语气带上了一些怒意。
“哈哈，不知道咋的，可能太久没喝酒量下降了吧。”
“啧。你昨天真是捅了好大一个篓子。”
“喝多了……”
“我知道，你没醉绝对不会这样。我刚帮你给龙东骅道歉了，他说不计较这些事，还有你说的话，他会好好地去理解。”
“啊……啊，这样啊。谢谢沈老师。”何瓷秋大概了解了情况。
“这几天我要去一趟C市，那边的进货出了点问题，我亲自去守着，你就在那个小姐姐家里住着，她家没人，要乖一点。”
“哦哦，知道了，喂！我很乖的好吗？”
何瓷秋一转头，就对上了慕白那一脸懵逼的神情。
别提多尴尬。
慕白虽然经常独处，但是却没有什么勤劳的习惯，打了个电话，请了个钟点工来打扫卫生，慕白把何瓷秋的校服和自己的校服都洗了起来，夏天，干的很快，做完这些，何瓷秋也穿好了便装，看了眼手机，啊，中午了，是时候对自己的肚子考虑一下了。
“阿秋我们中午吃啥啊。”慕白点开外卖软件问。
“家里有菜么，我来做。”何瓷秋瘫在沙发的另一端。
“啊？你会做饭吗？”
“每顿都吃外卖对身体不好。”说着，何瓷秋已经站起来向厨房走去。
厨房很干净，刚刚被人打扫过，火也检查过了，没有煤气泄露。
唯独的缺点就是冰箱点点空。几个鸡蛋，应该还没坏，几片菜叶，还能吃，就是有点老了，番茄看上去还不错。一开柜子，还有不少的面，好嘞，就你了。
“慕白——番茄鸡蛋面行不？你吃多少？”何瓷秋的声音从厨房传来。
“行，要二两！”慕白陡然来了兴致。
阿秋给自己做饭诶！
何瓷秋的动作无比娴熟，先炒鸡蛋，然后烧水。煮菜，捞出来过后下面，下西红柿，下蛋，最后放调料。
香气弥漫，闻得慕白剌哈子都快留下来了。
热气腾腾的面很快摆在了慕白面前。西餐桌上，何瓷秋和慕白相对而坐。慕白呆呆地看着这碗面，何瓷秋轻轻敲了敲她的碗，慕白才回过神来。
“想啥呢，快吃。”她笑着说。
慕白猛地发现，何瓷秋笑着的时候很甜。但她很少笑。
“今天下午我带你去我家酒吧看看，顺便去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何瓷秋接着说，“快吃吧。”
一直都想要的温馨，也就是在餐桌上说出一起出去玩的话。
父母都有自己的心事，她不懂，但是可以感受到这种情绪。
而这种情绪刚好就在餐桌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父亲和母亲不吵架，他们好起来可以一起出去环游世界，但互相生起气来又可以几天不说话。
餐桌上，母亲只注重她的珠宝首饰，旅游计划，父亲只注意些他的股票，和金价。
没有人注意她，仿佛她不存在。
但同一张桌子旁的另一个人，却展现出了完全不同的态度。
她眼中的笑，让人沉醉。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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