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白坐在位子上怔了半晌。何瓷秋在后阳台上发呆。
『白老师，何瓷秋的状态不是很对。』慕白权衡半天，最后还是决定把这件事告诉白医生。
『嗯？』
『很复杂。啊啊啊，怎么说。她说她不想想起来。』
『哦……』白老师很奇怪。她皱着眉。昨天她不是挺配合吗……
『没事啊小白，你们别发生冲突。她实在不想说的话也别逼她。』
『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她情绪变化太快了点吧。刚刚还蛮开心的说挺信任我，突然又说我应该和她撇清关系。怎么回事啊？』屏幕面前的慕白无言地紧张。
『也许是ptsd的症状。这样一看她的病症很深啊。』
『别慌小白。你别去提那些过去的事情。别让她强行想起那些。』
『嗯。』慕白隔了好久才回答。
“何瓷秋冷静，冷静。”趴在阳台上的女孩自言自语。这个后阳台旁边就是卫生间。一眼望出去是a市的中心公园。现在公园的人很多，因为是周末。
何瓷秋对自己刚刚的行为很不理解。她总是冷静的大脑像是被烧坏了，没法控制。而这样的情况总是出现在面对以前的事情的时候。
她没办法去心平气和地面对以前的一切，总是。
太懦弱了……她想。
刚刚自己说的有些过火了，毕竟不能总拿社会上的看人标准去看高中生。一会儿还是郑重地道个歉吧。
何瓷秋转身走进卫生间，捧起一把冷水浇在自己脸上。冰凉的水把何瓷秋的理智带回些许。她定了定神，回到座位的时候，慕白刚好把手机收回包里。
“阿秋。”“慕白。”
两人对视半晌，同时开了口，又同时沉默了下来。
“你先说吧。”“你先说吧。”
二人再次同时开口，周围的空气都弥漫着尴尬的气息。
何瓷秋想这样估计没法好好说了。她做了个请的手势，坐了下来。
慕白也坐了下来，何瓷秋示意她先讲。
“那个……阿秋，我真的不是行为何墨接近你的。只是你第一天在寝室做了噩梦的反应有点吓到我。我，我就是觉得心里有些芥蒂的话还是得解决一下对吧。
如果阿秋真的不想我提那些事我就不提了。但我希望，呃，你不用这么提心吊胆的生活。睡睡不着，谁都不信任。看着你这样去面对那些成年人，面对那些……现在想就很心疼。
我想做你的朋友。有什么事情都可以跟我说，我可以做一个合格的倾听者。”
朋友。这个词可能被每个人赋予了不同的含义。每个人对自己的朋友都有很多期望，直到这个期望一次又一次的破灭，才会对[朋友]感到失望。
“慕白，刚刚的话确实我说的有些过。对不起。”何瓷秋站起来，向慕白欠身表达歉意，“但我希望你可以理解，这两天我情绪有些不稳定，可能是心理问题，因为我每次面对过去那些事情的时候，都很不理智。我甚至怀疑那时的我和平时的我不是一个人。
你说你想和我做朋友。这对我来说是一个很新奇的说法，没有人愿意和我做朋友，可能是畏惧我，可能是嫉妒我，可能只是不想惹麻烦。因为[何瓷秋]这个名字的背后，有太多不光彩。而我自己也不希望我的朋友因为我而遇到危险，也害怕在欺骗朋友后，她知道真相时那失望的表情。欺骗别人很难，也很容易穿帮，我不想看着我的朋友离我而去，所以我不会主动交朋友。
我还是觉得我少交点朋友好。慕白，也许有一天你会因为是我的朋友，被我的仇家打击报复，会遇见你没有遇见过的危险。甚至会受伤，死亡。你不值得的。你以后如果只和我做同学，室友的话，我也不会把你怎么样。但如果你不害怕的话，甚至知道了这些你还愿意和我做朋友的话，我一定会拼尽全力保护你的。因为世界上可能找不到第二个人这么傻。”
她说了很多。很多人想和她做朋友，都在这里选择了放弃，如果按照以前的剧本，对方应该都是一副“啊？这样吗？好可怕。”的表情说不出话。半晌才憋出一句“我们还是做普通同学吧。”然后放弃掉。
见怪不怪了。何瓷秋往椅背上依靠，双手环抱着，等着慕白的答案。
“我觉得，在某些方面，傻一点也是有必要的。”慕白搅拌着杯子里的果汁和冰块，说道。
何瓷秋呆住了。
“毕竟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人，答应保护我了。”她笑颜如花，“要守信哦！阿秋。”
她的声音依旧温柔，带上了一点欢快洒脱。何瓷秋觉得心脏最柔软的地方像被人不轻不重挠了一下，痒痒的。
这回答仿佛一把小刀，轻轻划开了一直笼罩在她心里的阴云一角，哪怕只有一丝，久违的阳光也再次照进心房。
“啊……自，自然会的。”她耳根微红，捏了捏鼻梁，尽量用平常的语气回答。
慕白眼神瞟到了何瓷秋发红的耳根，低头轻轻笑了下。
“出去走走吧，阿秋。”慕白隔着桌子，拉着何瓷秋的小指晃了晃，“这附近有一个购物中心，我们去看看好吧？顺便走累了就把晚饭解决了。”
“现在去吗……”何瓷秋看了看外面的大太阳。
“嗯嗯，走吧走吧，顺便我有些东西要买的。一起去看看呀。”
“得。”何瓷秋说着，把桌上的书本文具往包里一塞，去前台签了单。并且嘱咐酒吧的人就下那个桌子后转头朝慕白挥了挥手。
大下午的，天还很热。何瓷秋看着灼热的阳光皱了皱眉，抬腿往前走，谁知前脚还没落地，慕白便一把抓住她的后领，乘着身高优势用手臂把那人紧紧圈在怀里。另一只手打开自动伞，撑在头上，“别暴晒，对皮肤不好。女孩子要学会照顾自己，走吧。”
慕白想拉何瓷秋的手，被拒绝了。无奈只好拉上那人的手腕。
“干嘛不让我拉你的手。”二人并肩走着，慕白低头看着那张对外人不苟言笑的脸，有些赌气般问道。
“不习惯而已。”何瓷秋淡淡说，“也许以后更熟点可以吧。也许。”
她向是在对慕白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
路不长，加上慕白走得快，这趟行程十分短暂，但何瓷秋却觉得无比的美好。
“现在你信任我了吗？阿秋。”那人问。
“……”何瓷秋没有回答，淡淡点了点头，“谢谢。”
“啊？谢，谢我？”
“对啊，今天才知道，又个朋友其实也挺好的。但也有点担心是真的，毕竟你那么傻。”何瓷秋半开玩笑半认真。
购物中心到了。二人在琳琅满目的商品中走过。“你要买啥？”何瓷秋问。
“啊……去看下书店有没有什么新书可以看，然后是文具店，买两个笔记本。还得买点吃的，虽然小卖部也能买，但那儿离高一教学楼也太——远了吧。”慕白一边掰着手指一边吐槽着学校小卖部，“你呢阿秋，你没有什么想买的吗。”
“有啊，比如一把太阳伞。”何瓷秋挑了挑眉头。
“啊……可以啊，但我有伞了诶，可以打一把的。”
何瓷秋噗呲一下笑了：“那你不在呢？我就不打伞了吗？你说的，要对自己好点。嘛，而且我觉得老是依靠你也不行啊，我不喜欢太依靠别人。”
“哦……”慕白撅了撅嘴，语气有点委屈。心里想的都是那我一定天天待在你身边给你撑伞。
何瓷秋看着慕白那样子，笑意更浓：“你怎么这个表情。”
“那我在的时候和我撑一把伞行不？”慕白问。
“怎么，那么想给我撑伞？”何瓷秋问，“好歹你也是豪门大小姐啊，怎么这么的，没架子。”
“我乐意。”慕白认真回答。
“好好好。”何瓷秋终于忍不住捂着嘴笑起来。
前面就有一个卖伞的柜台，何瓷秋走过去，调了一把纯黑色的伞。那店长紧张地额头直冒冷汗，不知怎的今天遇见了北城说一不二的老大，就怕她那里不高兴给店砸了。
何瓷秋当然看出了店长的紧张，把选好的伞放到柜台上。“不用慌，我不会给你店砸了的。我没那么大脾气。”
“120，诶好。”那店长点头哈腰的，额头上冒出了一把密密麻麻的冷汗。
何瓷秋从包里摸出钱包，慕白一晃眼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定睛一看才发现没看错。那是一个粉色的钱包。最可爱的那种粉。有点脏，一看就用了好久了。
现在的大佬都流行用这么可爱的东西吗？慕白想。总之，何瓷秋这一身的气质就和这个小钱包完全不符合，这反差还有些萌是怎么回事。
那店长自然也震惊了。“诶，好嘞。何姐慢走慢走。”
“你至少大我十岁，还叫姐？”何瓷秋斜睨了她一眼。
“……”慕白看不下去了，“阿秋，快点。”
“你愿意就这么叫吧。”何瓷秋说着，拿了伞往外走。
二楼走文具和书，站在扶梯上，慕白问“阿秋，那钱包是你自己买的吗。”
“……”何瓷秋转过头看着她，“是我付的钱，但不是我自己选的。”
“珊珊喜欢这个颜色……”她扭过头，轻声说了句。
“啊……抱歉。”慕白一听那个名字才觉得自己又说错话了，“我多嘴了。”
“没事。”
在书店，慕白看了看新书的目录又把它们放下，那些大部分都是些经济学的内容，小说也都是这言情类的，不对慕白的口味。
“阿秋喜欢看什么书？”慕白突然问。
“推理类的小说还有文学类作品吧。”何瓷秋答到，“但我书看的少。”
慕白又走到心理学专区去，看了看罗列的一系列心理学书籍，何瓷秋凑过去，问，“有什么想看的？你喜欢看科普类的书籍吗。”
“不。我不喜欢这些书。只有理论。看它们还不如去白老师哪里坐一天。打打下手也能学到不少。”慕白手指轻轻划过书脊
“哦……慕白你喜欢心理学啊。”
“嗯，以后我就想走心理学这条路。算一个小小的人生梦想？”
“挺好的。”何瓷秋低下头说。
“走吧。没什么新书，先吃饭再去楼下超市吧。”
何瓷秋点点头，往门口走去。
门口那个服务员在何瓷秋走出去时颤抖着声音说，“何姐慢走。”
何瓷秋看都没看她一眼，抬手示意知道了。大步流星地向前走。
“慕白，我去上个厕所，你等我一下？”
“好。”慕白回答，微笑着目送着何瓷秋。直到何瓷秋在拐角转弯。慕白走回书店门口，微笑着问那个服务员，“小姐，你很害怕刚刚那个女孩吗？”
突然被一个高个子美女搭讪的服务员一惊探出头往外面看了看，没看见何瓷秋，才敢从慕白勾勾手，示意她把头探过来“这座商场的人，没几个不怕她的。”
服务员不敢直接说出何瓷秋的名字只能用她代替。语气里透露出的都是畏惧，其实还有点佩服。
“她打过你们？还是怎么了？”慕白不解。
她连忙摆手“不不不，她没打过我们，但她在我们商场打过一架。就在一楼，从我们这里可以看见。”她指了个方向。慕白顺着那个方向一看，楼下是一片很大的空地，“她一个人打了又三五个。但是别人埋伏在哪里的。以前网上是又视屏的。出事的时候我刚好趴在栏杆上发呆。”
“她很厉害。很痞气。好像冲着领头的那个人说了一句‘你凭什么直呼我的大名。何瓷秋是你能叫的？’特别帅，也特别吓人。所有人都怕她，因为打不过……”
“好的好的，谢谢。”慕白随手从旁边拿了一本书，“帮我结账。”
付了钱，慕白转头就看见何瓷秋从拐角走出来。
“去干嘛了？”何瓷秋的眼神跨过慕白，看了看那个惊慌的服务员。
“啊，突然想起有本书我突然感了兴趣，去买了下。”慕白说着，把手上的书给何瓷秋看了看。
“走吧。吃饭”何瓷秋点点头。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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