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那安静的咖啡馆门牌前,她透过玻璃窗望见那身燕尾服,突然犹生出种难言的恐惧,便放缓脚步驻足在门前。当她仍在犹豫着该以何种状态面对那位,把木偶的她玩弄在五指的先生。
只可惜身后走来的陌生男人更使她警铃大作,情不自禁地推开咖啡馆的门。
“小姐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的吗?”一进门笑容可掬的服务员微弯着身,摊开手欢迎顾客,朝她问道,艾玛愈发紧张不安:“不好意思,我有约了。”低如蚊蚋的声线被云雾温着,她快速地抬手轻指过背身的杰克。
他静谧地端坐着,似乎在窗边翻阅着文件,仿佛那座国家博物馆内沉思肃穆的雕塑。
服务员微微欠身朝她颔首,她捏紧十指,踮起的脚尖蜻蜓点水般落在岛国音律中,她缓行地走向他,举步维艰。当她鼓起勇气,坐在他对面座位上的瞬间,身后杏花落霭,身前脉搏寂静。
她从未跟异性单独相处过,只因那份惧由心生。
不曾料别桌的服务员,带着青涩的笑容来到她身边,把菜单递给她:“小姐您好,请问您需要些什么?”想到钱包干瘪,艾玛骤然感觉困窘,正准备摆手拒绝:
“谢谢,我不……”“一杯卡布奇诺,七分糖,谢谢。”沉默寡言的男人突然开口解围,艾玛抬头直撞那双冷矜高贵的血眸,恣意的绯红用铁钩钳住她的咽喉,无法发声。
因为她确实很喜欢喝卡布奇诺,当然已经是养母去世前的事了。她想不通这到底是巧合还是更可怖的事实,他似乎对她的全部了如指掌。就像她所说的,主人对傀儡的每根线都熟悉到骨髓。
但现在她只能学会接受,现在他已经留足台阶给她下,那根傲骨并非坚硬得能够与他背驰。
“嗯……那就这样吧。”她回以服务员倩笑,随即把放在桌面的手扒到腿上,因为她经受不住他目光所及的危险领域。
咖啡馆里回响着上世纪古老的轻音,惨白的日光浸润在缄默的风,毫无理智地纠缠,直到沉默在耳畔嗡嗡作响。她曾多次抬眸看他清俊的面孔,以及分明指骨,可他无动于衷,照旧翻阅着卷宗。
艾玛揣测着他的职业,想起黄昏落日走出苏格兰场,会是警察吗?
“你就这么相信我?”
杰克突然就打破僵局,但他未曾抬头正视过她,手仍捻着纸,嘴角是轻蔑张狂的笑。他总能给人种恶魔的感觉,生于激荡翻流的血液里,把羔羊逼近地狱之眼。
“不担心会遭遇不测吗?至于我说的是哪种意外,我们都心知肚明。”
杰克袒露无遗地揭开她羞耻的面纱,爬满脆弱荒唐的记忆,面目全非,她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
隐晦朦胧的恨意锯着牙关,就像他的署名那样,她真心恨着他。恨他深林里的手下留情,恨他雨里泼在她身上的那盆冷水,恨他当初满身轻松地拒绝她的请求,如今又回头把她从泥潭里拉起来,结果她坐在这里了,还要问她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