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而言之,如果杜鹃因哀叹啼血,而喉咙嘶哑无法唱歌,那总得把小提琴悠扬的乐音带给我吧?我如此怀念您的演奏,您却把约定全忘光了,说说看,您欠了我多少时日的曲子?”结尾,是个他画的不太礼貌的微笑。
看完,她松了口气,激动得险些要从楼梯摔下来,可她还没高兴多久,瞬间搁置许久的“Facebook”传来消息提醒,她点开一看:
“今晚会刮风下雨转凉,记得关窗别感冒了。”
可没有正常人会给在睡梦中的人发这样的叮嘱。
翌日,是礼拜天。
艾玛以为杰克会一大早就消失,下楼发现他竟在忙着准备早餐,正打算过去帮忙就被一口回绝,他岔开话题:“您今日有别的安排吗?没有的话,陪我去波特里。”
艾玛诧异地半张着嘴,木讷地站着怀疑自己听错了,“……说话。”他不满地催促着,这才反应过来的她连忙摇摇头,仍未从这不可思议的消息中回神。杰克有些语塞:
“嗯,那么……”
继而她就顺理成章地被勒令坐在条纹桌布和花瓶前。他把衬衫的褶皱包袖捋起,给她端来煎蛋热牛奶,她没忍住说道:
“先生,我想我已经过了像儿童一样,早晨喝牛奶的年纪了?”
杰克没有苟同,淡淡地说道:“可是您的身体需要,不是吗?您可连我的下颌都没长到。”
“那是您太高了,先生……!不过好吧,白沙街孤儿院的神父确实忘记了父亲叮嘱的,每天给我一杯牛奶的事了。我的养母只会给我准备咖啡。”她说着,看到煎蛋和旁边的黄油酱,忆起陈年旧事鼻尖泛酸。
“为什么……?”他没听说有母亲会给小孩喝咖啡。
“哦,这没什么,因为她的情人爱喝。”她赶紧撇开情绪,见杰克露出片刻的疑惑,她抿起灿烂的甜笑,微启贝齿,“想必暗网也不会关注蝼蚁的生活,您自然不会知道——这件事找时间我再跟您说吧,现在我们该专心致志地用餐了,否则可赶不上火车。”
结束后艾玛正打算去收拾东西,但杰克唤住她,说是给她准备了一份礼物。她正狐疑,只见他把份文件袋递给她,她拉开链看竟是她所有的个人资料,变更监护人同意书上,甲方是养父的签字,乙方是杰克的签字,还有政府鲜红的盖章。原来他昨日晚归是这个原因,她双手颤抖。
“好好保管,弄丢人别找我哭。”
灵魂漾起无数悲苦却虔诚的祈念,终化出浅青攀附新枝,她用手肘抹掉盈眶的热泪,可不想在这男人面前再丢脸,于是问道:“您花了多少钱?”“这不是您该管的事。”
她乖巧地“噢”了声,决定在赊账本上记下笔酣墨饱的债务。来回翻看她从前的证件,愈发觉得顺眼,陡然艾玛想起什么,朝杰克扬眉低语:
“我想……你们在交谈的过程中,我的养父应该会自诩是,无耻将女儿献祭给上帝来赎罪的耶弗他。”见他点头,艾玛不屑置辩地耸耸肩:“好嘛,我太了解他们了。”可眼前人却靠近她,耳畔是晚间昏沉的枯藤暮雾,似蛰伏林间的野兽低吼:
“听着,小姐。我可并不赞同他的说辞,因为他把你献给的……”
“可是魔鬼啊。”
翻涌的瑰红与绿叶的对视,正是一场花语的邂逅,他终于能推心置腹地说出这番,在车厢里被封禁的话。上帝那虚与委蛇的神龛吗?他可不感兴趣。
“您忘了,我可向您许诺过:我将甘之如饴。”“哦?那我拭目以待,您该如何沦为恶鬼的追随者。”他唇角的玩意分明,挺直身板看窗外,随口说道:
“我给您安排了下周到凯特汉姆的面试。我想,您该不会连面试都无法通过吧?”艾玛目光躲闪,“……嗐,这个嘛,假如命运多舛,也是没办法的事,只能说明我还需要努力。”
杰克满不信任地摇摇头,催促她去收拾东西。
准备就绪后,临走前杰克问了艾玛最后一个问题:“现在您可以回答我那个问题了吗?”“什么?”
“‘枷锁之中的猎物,是该用顺从来换取一线生机,还是用反抗来与猎人同归于尽?’”他打开门,艾玛抬眸远望市郊的丘陵与薄雾里的钟塔,秋意溅起,滴落在她的瞳孔:
“我曾对这问题深思过,但最后两种结局,我都不愿选择。”
“也许,我会拿起猎枪吧。”
——
*出自莎士比亚《哈姆雷特》,是卞之琳的译本。
我也不知道是谁教我的,一篇写两篇的字数,我只是觉得不写完和好我会心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