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在蓄力很久后,右手仿佛丧失力气般松垂下来,强演的唇角也顺势弯下,她摇头叹息。鸠占鹊巢的无奈感随水雾腾升,迷蒙了她的双眸,她多希望虞美人的花田能迷醉她。
杰克本预备好要如何挽回这场“事故”,却在她的半途而废后惊异地皱起眉,漆黑的瞳孔微缩。他一言不发地等待着,姑娘对于辜负他好意的解释:
“如果爸爸的亡魂也跟我一样喜欢偶尔回来,怀念曾经的美好时光,那他肯定更喜欢完好无损的家。”
在等待回程的火车时,艾玛在杰克的陪行下,站上车站附近平原的一块巨石,她踮起脚尖眺看那多姿的蓝色虞美人花海,仿佛云雾都被染成海螺蓝。
“先生,我还是想不明白,也很妒忌。究竟是凭什么这群人可以生活在美丽的蓝色虞美人花海畔,还能这样安稳地闻着花香入眠。”
“倒叫我们在漫长黑夜,被噩梦惊醒。”
“……可能这便是宿命论吧,但很快,我们就都能舒心些了,这些花香会伴着他们的墓志铭直抵炼狱的。”
“他们将永不安宁,我说的。”
火车上,艾玛终于敢打开她的藏宝箱,里面很朴素,除了她抽象的蜡笔涂画,还散落着她年幼时百看不厌的几张照片,有她单人的,有她和爸爸的,也有她和妈妈的,唯独不见全家福。
她翻到关于杰克仅有的那页日记,递给他看,内容不多,他简单地扫过几眼:小姑娘在连“Gang-rape”都能拼错的年纪,稚嫩的笔迹却留下他致胜的筹码——
当初聚餐的四人组在酒后吐露的真言里,传导了他们错误的认知,来自小丽莎的日记:
“爸爸告诉妈妈,那些坏人们说:‘只是没想到那犹太男人和他私奔的女人竟然连个孩子都没有,真是可惜!但凡他们生了个漂亮的女儿,怎么至于全家都死光呢?起码还能留个活口嘛!我们四个轮流喂点剩菜剩饭养活她,等到想玩的时候就玩一下,哈哈哈!’”
……
杰克打开画室常年上锁的柜子,拉开抽屉,枯萎的花瓣簇拥着一把银制的左轮手枪,枪身雕刻着一只静态的渡鸦。
这是詹姆斯·惠斯勒在他十八岁时赠予他的生日礼物,杰克至今都不明白他如此做的意图。明明是在把他拉入深渊(虽然即使没有这把枪,他也会义无反顾地坠入幽冥的),却还要告诫他别被仇恨蒙蔽双眼。
但现在他也无心探究这问题,至少如今这把枪将派上用场了,而他大学时期每周末都去皇家射击场练习的成果,也会初露锋芒。
蛰伏深秋的野兽即将在迫近凛冬时嚎鸣,无径之林的逃亡者可得藏匿好了。只是还需要稍微温习一下,再精湛的技能也会生疏,毕竟法医可不需要上阵追捕逃犯。
他伸手,将手枪与弹匣取出,同时带走几片干瘪的花瓣,轻飘飘地落在地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