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瑾策马来至前军,见到远处有一黑甲武姬,被慕容银甲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却愈战愈勇,杀得敌军不敢上前,他心生爱才之心,连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这样勇猛无畏的战士,不该被抛弃。”
郭瑾摇动令旗,唤来晋军的玄甲骑兵,对她们说:“随我冲锋,把那人救出来!不能寒了将士的心!杀!”
一众黑甲女骑把郭瑾护在中央,以锥形阵冲向花语嫣周围的银甲兵。郭瑾想得清楚,决不能让她死,如果放着这样的猛将就孤立无援地被敌兵围杀,今后谁还肯为晋军效死命,这个女子,必须救。
“架枪,突击!”
一众骑兵狠狠地磕了下马肚子,如离弦之箭般冲刺过去,直接撞进银甲步兵之中。
郭瑾跃马来到花语嫣身边,伸出手来对她说:“英雄,上马!”
花语嫣伸出了满是鲜血的手,郭瑾一把抓住,把她拽上马来。很难相信,他那样一个书生竟也有臂力可以拉起一名穿着三十斤铁甲的重步兵。花语嫣满身的血都蹭到了郭瑾的衣襟上,但是他并未嫌弃,因为他嗅到了血腥味之外的另一种奇特的香气,那是花语嫣的体香。
“好熟悉的味道……似曾相识的感觉……姑娘,你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啊?”
回中军的途中,郭瑾对花语嫣说了这样一句话。
“姑娘,我好像在哪见过你。”
已经力竭的花语嫣在颠簸的马背上勉强睁开眼,往上看了一下,就突然来了精神,因为那是自己一直刻在心里的一张脸。
两年前,雁门城里的老杏树下,大雨打落杏花无数,一片粉白花雨之下,她闯进了他的怀里。
那一次相遇,是命中注定的缘份。多少凄美爱情的开端,都是那擦肩时的一顾。一见钟情,一往而深,初见时的模样刻在心中,从此便再也容不得他人。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郭先生,我竟又见到了你。想来这便是上天眷顾……”花语嫣的声音细微,嘴里还含着血,可是这话已被郭瑾听了去,他耳力好,乱军之中,马蹄轰鸣,仍听得清楚,他一手死握缰绳,另一手抓起袖口,擦了下花语嫣脸上的血迹,这便看得清了,原来是那日大雨之下,找自己共撑一伞的小美女,两年过去,愈发的美艳动人,那散着头发,侧着身躺在自己怀里的柔弱模样,真是令人心生怜意。
“语嫣姑娘……是你吗?”
“当年不过一面之缘,郭先生,竟还记得我。”
“你太美,美人如何能让人忘?语嫣姑娘,不要再说话了,好好歇一下,马上就到中军了。驾!”
晋军的骑兵只冲了一阵便又折返,慕容钰便也没太在意,她只加紧传令让银甲军迅速啃下晋军中军。
郭瑾带回了花语嫣,把她送进了中军大帐。
依礼,国君的大帐,下人不能随便进,但是夏侯樱不拘礼。她见郭瑾扶着花语嫣进来,立马迎了过来,笑着拉过花语嫣的手说:“小妹,今日你是我晋军全军的英雄,快随孤来。”
夏侯樱把她按到自己的卧榻上,又唤来两人说:“速传军医来此,莫要误了英雄疗伤。”
“诺。”
一通下来,让花语嫣受宠若惊,夏侯樱看出了她眉宇间带着的惶恐,安慰她说:“别怕,孤对你好,是因为你是好兵。安心躺着,这一仗过后,孤会好好封赏你。”
“谢君上厚恩!”
夏侯樱转过来问郭瑾说:“前军怎么样了?”
“回君上,在下已收拢散兵,结成数个方阵节节抗击,此时,慕容银甲骑兵应当已经陷入到在下的阵中,君上放心,眼下虽然有些占下风,但是燕军想突破到中军面前也是不可能的。”
“军师费心了。孤现在去阵前督战,军师出去这一趟,身上也染了血,去换身衣服,歇息片刻吧。”
“谢君上。”
夏侯樱披了件披风,便去了前沿,郭瑾回自己帐篷里换了件干净的深衣,然后又来在了花语嫣身旁。
此时花语嫣已经洗净了脸上和手臂上的血迹,梳好了头发,又把透着血的袍子裤子换上了干净的,倚着床,小口地喝着水。
“语嫣姑娘……无碍否?”
“无事。我那套铠甲好,没受外伤,只是内脏有些疼。郭先生方才率骑兵冲杀,没受伤吧?”
“没有。谢谢姑娘惦记。”
“郭先生……这两年,语嫣一直挂念着你,那日天晴之后,你我在那被雨打散了枝头花的杏树下分开后,我便忘不掉你了。你说你是晋君府上的门客,我便日夜想着能在晋君手下效力,这样就能见到你了……”
郭瑾听了,脸上有些泛红,他抬头瞧着面容显得苍白的花语嫣,眼睛有看向了别处。
他是个很安静的人,心里藏着事,没人问他便不说。虽然整个妘朝以女为尊,但并不代表男人就没有地位,他凭借着自己的才华,就任于晋国,从客卿,成为晋军军师,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每次战时,他都坐于阵中,羽扇轻摇间,敌军便已灰飞烟灭,然而今日这一仗,他始料未及,他没想到有一个人因为胆怯而提前开枪,他也没想到有一人力战群敌不退。他决意去救花语嫣时,谋略什么的全然抛到了脑后,心里只想着一件事:她值得救,她应该救!
骑上马冲过去的那一刻,全身的热血都已沸腾,虽生在一个女尊之国,但身为七尺儿郎,又岂能眼看着姑娘家血战而自己无动于衷。
郭瑾是君子,君子有六艺。能开千斤硬弓的他,又岂是简简单单的一介书生。
“语嫣姑娘,见你无事,郭某便放心了。你且好生休息,郭某还要去前线看一看。”
“注意安全。”
“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