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九熙去了他舅舅那里,舅舅是工地上干活的,在工地上干活一天有一百二的钱,于是尚九熙留了下来。
哪一年尚九熙没同何九华联系,倒是何九华每个星期都会发短息,学校发了八百的助学金,中期考试差两分就是年级第一了,妈妈寄了一箱牛奶回来,卖凉面的李叔找了个媳妇等等这些小事,每次下工回来尚九熙都会掏出来看个几遍。
工地的项目结束正好半年,结清了工资,扣了六百的饭钱,一共有两万一,尚九熙拿出一千,其余的全放进存折里。
他跟着舅舅找了一个新的工地,比上一份多了二十块钱,尚九熙在这里待了一年。
春节那天他接到何九华的电话,何九华哭着问他过得好不好,他低着头看了眼手里只有青菜的饭盒,笑着回道:“好,你熙哥是那种亏待自己的人嘛,现在顿顿都有鸡腿吃了,隔三两天还能吃上水果,”俩人絮絮叨叨讲了两个小时的电话,挂电话前尚九熙问道,“小白杨,还愿意当我小媳妇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就在尚九熙准备挂电话时,那头传来何九华带着哭腔声音,“不是说好了吗,你给我买西瓜,我给当小媳妇,我们还拉过钩的,尚九熙你是不是在外面给别人买西瓜吃了,”
童言虽然无忌,但也最纯真。
尚九熙突然笑了起来,震的胸腔酥酥麻麻的,“乖,不哭了,熙哥只给你一个人买西瓜,”俩人又絮絮叨叨讲了一个多小时这才挂了电话,尚九熙端起冷掉的饭盒狠狠地刨了两口,鸡腿要两块钱呢,今天省两块,明天省两块,就能给小媳妇买几件新衣服了。
再接到何九华电话是高考后,何九华带着雀跃的声音从听筒里钻进尚九熙心里。
“熙哥,我考上了,学校还给免学费呢,熙哥今年夏天回来吗?”
“嗯,回,过几天就回,”对于何九华能录取尚九熙表现的很平淡,因为他知道何九华能行的。
挂完电话,尚九熙花钱去理发店里剪了一个头发,买了两身新衣裳,去手机城里挑挑拣拣买了个新手机,又去了一趟市场买了好多辣条、水果糖这类的小零食,七七八八的拎了好几个大兜子,都是尚九熙认为何九华爱吃的东西。
从市场回来尚九熙就去找工头了结工资,好在工头跟他舅舅认识,看他年龄小连饭钱都没扣,尚九存完钱从银行出来,外面的阳关刺眼的很,眼角滚热的很,他要回家了。
一如几年前自己刚从小山村出来时,何九华来车站接他,只是这次他坐的是火车,出了站台,尚九熙一眼就瞧见了蹲在大厅墙角的何九华。
“熙哥,热不热,我给你扇扇,”
何九华这次没有再扑上去,或许是长大了,懂得害羞了,拿着一张纸壳站在尚九熙身边给人扇风。
“怎么这么瘦了,没好好吃饭吗,”
尚九熙将手上的行李从右手换到左手,掐了掐了何九华本就没多少肉的脸蛋。
“等下熙哥带你下馆子去,哥有钱,”说着颇为自豪的拍了拍自己的裤兜。
何九华就势就要去摸尚九熙的裤兜,尚九熙干脆不走了,等何九华将兜里的黑钱夹子摸出后,看着何九华低着头小财迷相的数夹子里钱时,微微低头在阳光下关明正大的的吻了下何九华,一触即离。
何九华顿时脸都粉了,慌慌张张的从钱夹子里拿出一百,“这,这是,是报酬!”说着就往自己兜里揣,因为慌张揣了几次都没揣进去,尚九熙就在一旁看着,目光比这日头还炙热。
这次没坐公交车,尚九熙招了一辆出租,为此还惹来何九华一记白眼,上了车就开始絮絮叨叨尚九熙乱花钱诸如此类的话,尚九熙笑了笑从背包里翻出一包辣条意图堵上何九华的嘴。
“什么意思,拿这儿贿赂我呀,还当我小孩儿呢,也不嫌寒酸,”何九华话里话外都是嫌弃,但手却是很诚实,接过辣条撕开封口吃了起来。
尚九熙瞧他吃的开心,又从背包里翻出一个红红的大苹果,拿纸巾擦了擦递到何九华嘴边,
“我买的最贵的,可甜了,”
何九华嘴里叼着辣条半截露在外面,看着尚九熙递到眼前的苹果,辣条的红油滴到苹果上,何九华赶紧将剩下的辣条塞进嘴里,嘴里塞得满满的,含糊不清的问道:“熙哥吃了吗?”
尚九熙拿着纸巾将苹果上的红油擦掉,“当然吃过了,不吃怎么知道苹果甜呢,”一边说着一边拿过何九华手上吃了一半的辣条把苹果塞了过去,“你太瘦了,吃点好的补补,我听人说苹果的营养很高呢,过几天……”尚九熙突然止住了话头,因为他看见何九华握着苹果低着头默默流眼泪。
“宝儿,怎么了,哭什么呀?”尚九熙手忙脚乱的拿着纸巾给何九华擦眼泪。
“你骗我,你骗我,”
“我骗你什么了,宝儿不哭了,多大人儿了,”
何九华扭着身子抱着尚九熙,哭着说道:“你骗我,从在小餐馆时你就骗我,带回的鸡腿你说是厨师师傅给你的,明明就是午饭舍不得吃的,你说你舅舅给你找了份好工作,哪有什么好工作,顶着那么大的太阳搬钢筋水泥这就叫好工作,明明自己舍不得吃舍不得穿的,却给我买新衣服零食……”
听了何九华的话尚九熙愣住了,为什么这些自己掩藏的很好的事情,何九华全知道。
何九华趴在尚九熙怀里哭了一路,下车时眼睛都仲成一条缝了,尚九熙瞧何九华这样子今天是下不了馆子了,进了屋放下行李就去洗手间拧了条干净的帕子给何九华擦脸。
哭了一路消耗太大,何九华现在眯着眼半躺在床上,刘海被汗水浸成一绺一绺。
尚九熙干脆打了盆水开着风扇给何九华擦身子,“睡会?”
何九华哭的头晕,闭着眼点点头。
尚九熙简单的冲洗了下,上床抱着何九华打算睡一会。一米五的床,对于两个男生来说不算宽敞,天又热,感觉风扇吹得风都是热的。尚九熙看着赖进怀里不挪窝的何九华,拿过一旁的蒲扇一边扇风一边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工地干活的,”
何九华翻了个身背对着尚九熙,“我回村庄了,问了外公你的地址,骗我妈说找了份寒假工,拿着奖学金去看你。何九华用手指点了点尚九熙的胸膛,“看见你跟个傻子一样端着盒饭蹲着在工地边儿上,”
尚九熙握住何九华的手,“那你怎么不来找我,”
何九华:“你瞒的那么辛苦,我不得配合你嘛,还给我说你每顿饭都有鸡腿,我在那家餐馆洗了那么久的盘子都没见你进来过。”
尚九熙:“所以那天你就在附近,”
何九华点头,“那家餐馆的后厨窗正好能看见你们工地,你寄回来的钱我都存着呢,奖学金也存着呢,我刷盘子也存了些钱,”何九华抬起头看着尚九熙,“熙哥明天我们吃鸡腿去,”
尚九熙低下头在何九华额上留下一吻,一只手紧紧的揽在何九华腰间,“好,明天就去。”
炎热的气息,挡不住我与你强烈的爱意。
很多年后,何九华毕业了,尚九熙开了一家不大的餐馆。
一日何九华坐在沙发上捧着半拉西瓜看着在厨房忙碌的人突然有个问题出现在脑子里:“哎,熙哥,”
尚九熙听见何九华叫他,一手拿着锅铲急急忙忙从厨房出来,
“哎,哎,熙哥在呢,什么事宝儿,”
何九华挖了一勺西瓜塞进嘴里,含糊不清的问道:“熙哥,要是我中途变心不做你小媳妇了,你这么些年不都一场空了,”
尚九熙一愣,他确实没想这么多,他只是希望何九华好,想看他仰着一张白嫩的小脸甜甜的叫自己。看着何九华仰着被西瓜塞的鼓鼓的脸颊微微一笑,淡然回道:“不做小媳妇就不做呗,只要你开心,熙哥怎样都无所谓,”
不是一句多浪漫的话,却让何九华红了眼眶,小时候的是他熙哥长大后依旧是他的熙哥,只要他开心的熙哥。
看着何九华放下西瓜就开始啪嗒啪嗒掉眼泪儿,吓坏了尚九熙,急忙上前抱住何九华,“怎么了宝儿,这又是想到什么了,”
何九华不说话,将头埋进尚九熙怀里哭的更凶。
尚九熙轻轻的拍着何九华的背心疼的说道:“乖宝儿,不哭了,你哭的熙哥心都空了,”
何九华还是哭,揪着尚九熙的衣领子哭的一抽一抽的。
你用一腔孤勇下了赌注,赌我与你的往后余生,恭喜你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