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假惺惺的。”姜逊收紧手中的匕首。
空明摇晃几下才勉强的稳住身形，没有倒下去，“我真的找过你们，是都在说，倾月教杀了宋氏全族，我一时冲动参与的清邪，可结束以后，再无牵念，就想一死了之，被主持师兄所救…”
空明眼中盈泪，这么多年，他一年沉浸在师妹之死，一面深觉罪孽深重，置身族水火之中，一日不得解脱。
若不是主持师兄一直以佛法劝解，让他行善赎罪，只怕世上早无他这个人了。
“说的冠冕堂皇。”
“姜逊，你可还记得这个？”空明法师在贴近胸口的地方，掏出一个链子，小小的长命锁轻轻晃动。
姜逊盯着那个链子神色松动。
“我赶到宋家的时候，就只找到了这个。”空明法师陷入回忆之中。
少时学艺，同师妹青梅竹马，少年爱自由，潇洒无边，出师就紧忙着去闯荡江湖，追求自己的大侠梦。
等他带着愁绪而归的时候，见到的是满堂红绸。
师妹，姜萤，嫁为人妇。
他不知应该感谢回来的正是时候，可以看着她出嫁，还是该后悔回来的晚了一步。
偷偷的跟在她身后多日，直到那一天，她独自对着院中的娇花，“久念已辞，过往不惜。”
他知道，师妹发现了他，他们终究是错过了。
既然她过的好，自己的存在就成为了一种负担。
无辞别，人已远。
再归来，尘土满身，携着一身落寞，她已为人母，温柔的看着怀中咿咿呀呀学语的男孩。
他送上了长命锁，那是他花重金托人打造，她安好，喜乐，便好。
每年，她的生辰，他都会赶回来，也不露面，只寻一处看得见的地方，悄悄的饮上一壶酒，宿醉一场后离去。
那一年，他远在苍北，偶尔间听闻宋家一族消失的信息，来不及分辨真假，快马赶会。
废墟之中，他疯了一般的挖掘，宝剑被当成了工具，剑刃破了，他不理，剑断了，他就徒手去挖，十指鲜血淋漓。
最后的希望，在看到小金锁的时候，终于崩溃了。
行尸走肉的在路上，眼中，心中，全是悲愤。
路上，碰到了几位老友，有知情人偷偷告诉他，“那宋家长子消失的时候，是在倾月教中，因为学了邪法，又逃了出来，才被倾月教灭族。”
那一刻，他终于找到了发泄的出口。
同着“清邪”的队伍，一起杀上了倾月山。
那一日，天昏地暗，四周全是兵刃交接之声。
人头，断臂，老的，少的，男的，女的，杀红了眼，他心里有个声音不断再叫嚣着，为师妹报仇，一个也不能放过。
一日一夜，他站在血泊之中，周边全是倒下的尸体，鲜血从他的头上，一直淋落到了脚底。
他手里不知从谁手中夺过的剑，插在了一个不足六岁的孩童身体中。
那弱小的身子，口中呢喃着“找娘”。
他猛然惊醒。
他在做什么！
四顾茫然。
第一缕阳光，照到血红之地。
耳边有人，他听不清，万物皆灰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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