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邪忽然觉得被当成宫女也没什么惨得了。
果然，幸福感都是对比出来的。
虽然不知道这个地方是个什么情况，但凭着梦境这大半年来的荼毒，吴邪依然找到了从后院溜出来的机会。
他被当宫女带走，胖子是公公，闷油瓶是侍卫。
他们要把那幅画带来的影响解决，就要在这里找到那幅画的存在。
至于之后的事他们也都还不清楚，毕竟刚拿到那幅画时出现在耳中的低语只讲了这些。
低语的主人他也早就清楚了，是梦里哪个叫做秦傅的全能少年。
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学术武战个个通晓。
也不知道这么一个天之骄子为什么会甘愿帮扶景晟坐上王位，最后却又在登基大典的那天将其杀死。
那个无数次重复的梦里，最后这一幕，景晟的心里是一片空白。
连恨都没有。
直到最后，景晟也没有将那句“为什么”问出口。
也至死，没有回头。
而那幅画上的景致，是二十岁的景晟。
坐在石桌旁的少年一袭玄裳，似乎感觉到了作画人的注视微微抬眸，执卷而笑，身后绽放的木槿在地上落了薄薄一层，还有一片飘落到了少年的发上。
不是那种所谓重神不重形的水墨画，而是一笔一绘，写实淡彩的风景画。
所以吴邪才能确定，这画的是景晟。
“小哥，你找到了吗？”
他被丢在后院，胖子被打得下不来床，自然只能靠闷油瓶了。
吴邪突然觉得他就像是打游戏时等大佬带飞的菜鸟。
闷油瓶点了点头。
“在书房。”
然后吴邪和闷油瓶就自然而然地溜进了书房，胖子翻不进窗，被扔在外头警戒。
未央宫的书房内可谓是玲琅满目，不仅有上好的瓷器美玉，笔墨纸砚还有好几副，吴邪以一个专业人士的眼光来看，可以肯定这里随便一个东西拿出去都是有价无市。
不过更多的自然是主人收藏的一些书画墨宝，而那幅画，就大大方方地摆在紫檀桌上。
吴邪：……
怎么看怎么像陷阱啊我靠。
闷油瓶：“它一直在这。”
哦，那就不是陷阱了。
吴邪非常淡定地凑上了前去，手刚要碰上画轴，就被莫名的力量硬生生止住。
然后，他就看到，画里的人，走、了、出、来！
小哥闹鬼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咦，不对，对付这种真·玄幻的东西，好像他自己能做到的会更多吧？
“你们还是第一批能来到这里的人，”景晟脸上带着疏离的笑，语气平淡中带着叹息，“可惜，我并不想出去。”
“他应该通过这幅画把我的一些经历给你们看过了吧？感想如何？母后是很好的母后吧？可惜，这么久过去，我连她的容貌都有些记不清了。”
景晟怀念地说着，眸中却没有多少情绪：“他既然下手了，无论是因为什么，又何必在我死后再来找我呢？还要搭上这么多人的性命。”
最后一句他近乎喃语，但很快就恢复了寻常语气：“你们走吧，拿上一盏殿里的长明灯，顺着宫门外一直走，别回头。”
这个地方他们进来了就没再试着出去过，一听这么一句话才觉得有哪里不对。
吴邪：“我们进来之后，如果没找到你，是不是就出不去了？”
景晟似乎嗤笑了一声：“说不定他会发善心呢。”
这无疑就是承认。
于是吴邪又追问一句：“如果我们现在出去，还会不会被干扰？”
“啊……这个啊，”景晟似乎思索了一下，然后道，“应该不会吧。”
“那东西照成的标记效果在进入这里的时候就应该消失了，不过如果你们足够倒霉，以后再遇到类似的，那就不一定。”
景晟微懒得打了个哈欠：“看你们可怜才说这么多的，之后有事没事别来烦我，这地方的主人，是我。”
而后人就又慢慢走回了画里，只不过画上的人不再是执卷而笑的模样，而是将书卷放在桌上，一只手支着额头，仿若假寐。
吴邪看着快速通关的希望拒绝交流并且远走，微微有些茫然地回头看向闷油瓶：“小哥，我们……”
“走吧。”闷油瓶道，“他是这地方的主人，把他惹不快了，我们都得死。”
这种看得见摸不着的鬼神之事，最为烦人。
因为无法造成有效伤害，也就意味着无法进行任何反抗。
毕竟他们是盗墓世家的，而不是捉鬼世家的。
不过好在知道了噩梦的停止，还有出去的办法，也不算白来。
翻出去把胖子带上后，三人就一齐转移阵地杀向了主殿。
“小哥，你说那长明灯是真的‘长明’灯吗？”
半路上，吴邪忽然开口问道。
“能够持续燃烧上千年的灯，真的是存在的吗？”
没等闷油瓶回答，胖子就语带嫌弃得道：“嗤，连粽子啊鬼啊这种东西都能存在，长明灯算老几啊。”
纯手工纯科学的长明灯做不到，那不纯手工纯科学的不就可以了？
反正这世上怪力乱神之事他们这些下墓的人见的都够多了。
吴邪想了想，觉得也是。
毕竟，连烛龙这种生物都存在啊。
这世上是不会有专门找人来拆家的墓主的。
于是早就对要和鬼偶对上有心理铺垫的吴邪非常自然地从身上不知哪里抄出来一柄匕首欺身而上，闷油瓶也和吴邪同步操作，只不过他用的是不知道从哪里顺来的一根棍子。
事实证明，只要是闷油瓶，不管用什么都是一样的帅气。
而胖子没胆子用火器，毕竟他的脑子也能想到火器的声音估计会把这一整个墓宫惊醒，到时就不是四打二这么简单，而是一群鬼偶群殴瓶邪两个。
偏偏他身上就只带了一柄火器，于是就很心安理得地在旁加加油助威摸鱼顺便试图偷偷摸摸在把长明灯弄到手的同时，牵走一两个明器。
这可都是钱啊！
胖子喜滋滋地幻想着自己一夜暴富的情景，吴邪却勤勤恳恳地和闷油瓶一起默契地一人两个。
这些鬼偶无法杀死，吴邪就专门逮着她们的关节处打，力求把所有关节都给他卸了。
那些鬼偶似乎也察觉了他的目的，一个个表情更加凶狠，原本的指甲也变得又长又利，也不知道有没有淬毒，全然不见正常时的温婉模样。
这下本就没多少武技精通的吴邪就有些应付不来了，险险又避过一次爪击，一垂眸另一双手就已经对着他的心口直直掏了过来。
靠！这一下给她掏实了他怕不是直接就得交代在这里！
这时候再进行闪躲动作已经来不及了，吴邪当机立断，反手就用匕首给自己手掌上划了道口子，迫不及待流出的鲜血将白玉般的手染成鲜红，吴邪秉承着不浪费的原则，转守为攻，将匕首换到另一只手上，而这只鲜血淋漓的手，直直挡上了掏来的鬼爪！
“嗞——”
仿佛浓硫酸遇到了皮肤，鬼爪几乎是一触及到吴邪的鲜血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融化，吴邪默默在心中对景晟说了声对不起，手上动作却越发凶狠。
见吴邪似乎能自己搞定的闷油瓶终于放下了心，这种鬼偶其实也就比粽子难办了一点点而已，吴邪这个大少爷虽然经历了一段时间的锻炼，但和他这种千锤百炼的比起来自然还差了不少火候。
闷油瓶一放下关注在吴邪那边的心，整个人的效率都翻了一番，本来就没什么胜率的鬼偶顿时更加凄惨。
也就一刻钟的时间，两人成功完成了清场。
这时胖子才有些放松地道：“奇怪，她们刚刚怎么不说话？连痛呼都没有？”
“你觉得偶这种东西会有痛觉？”吴邪差点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更何况宫里有规矩，入夜之后，不的喧哗。”
“就……就这样？”胖子被这简单粗暴的理由震惊了，“这种时候，正常人都应该大声呼叫求援吧？”
吴邪：“她们算正常人？”
胖子：……
也是吼。
三人拿了长明灯就走，胖子倒想拖沓，只不过在双重死亡凝视下还是悻悻地收回了自己罪恶的手。
接下来的一路倒是顺利，直到出了宫门看到那熟悉的地点和夜空，三人才齐齐松了口气。
未央宫是真的伸手不见五指，如果不是一路上都有微弱的灯光照亮道路的话。
甚至现在想来，能在那么短时间内把未央宫地图摸清楚的闷油瓶实在是厉害，毕竟他和胖子在的地方一个天一个地，之间弯弯绕绕的小路更是路痴的噩梦。
但总之，“能回来，太好了。”
胖子也附和道：“是啊，如果能让我多带点明器走就更好了。”
吴邪真想给胖子一拳。
这一次比往常任何一次经历都要平淡，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危险也没有什么频出的惊喜，甚至可以说是无趣。
但是出现的东西却和他们认知中的还要更不一样些。
吴邪见闷油瓶目光四处飘着，不由奇怪：“小哥，你找什么呢？”
“画。”
“不用找了，早就没了。”吴邪说完又补充一句，“一开墓，它就没了。”
闷油瓶点了点头。
却没说是为什么要找画。
三人最后踏着月光闲适自然地慢悠悠踱回去的时候，竟然有一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但没关系。
只要他们三人都在，只要他们三人一个不少。
那么就永远不会有所谓阴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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