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如此了解清欢，以至于哪怕是分开放的，也依然没有一丝浪费地入了清欢的口中。
可惜的是，虽然魂莲对清欢确实有用，但也只不过是让她感情缺失的症状减轻了一些。
毕竟这只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衍生世界罢了。
于是出产的那些灵药，对她收效甚微。
时间只剩下最后半年。
莫闻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清欢明明吃了魂莲，但却似乎与之前相差无几，如果不是确认过，他几乎要以为自己根本没有将魂莲给清欢吃下。
莫闻并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难道魂莲对清欢没用？还是说清欢本就……本性凉薄？
几乎是顷刻，莫闻就被自己的想法惊得清明。
他无数次地告诉自己不会的，但心里却有一个越来越大的声音理智地说道——她会的。
她会的。
她本性凉薄。
她自私自利。
——她从未在意过他。
莫闻久违地感受到了慌乱。
他只剩半年不到，而她却将顺顺利利地活上上千年月。
如果他如今在她心里不过是不知为何照顾一下的棋子，那么当他死后，她是否也会将关于他的记忆抛弃，转而用同样的神态去对另一个人施以救赎？
甚至如果她成为第一权位者，是否会和其他人相爱，做那些亲密的事情，喜怒哀惧皆为那人，也会如他这般目光不自觉追随，心心念念地想要见，无时无刻地不在想。
他知道自己现在的心态不对，但是他控制不住。
于是心里那个微弱的，模糊的念头渐渐明晰，莫闻嘴角随之上扬，露出一个温和却癫狂的笑来。
如果无论如何都没办法让她喜欢上他的话，那不如，就成为她憎恶的存在吧。
不能成为她最爱的人，那成为她最恨的人，不也一样吗？
至少这样，她就永远忘不了他了。
后面的故事，姬凰并没有直接讲下去，而是按着我的头把我塞回被子里睡觉。
很奇怪，明明在之前姬凰都是一副让我看了很想打一顿的姿态，现在我不再有那些“不必要”的情感了之后，姬凰反而真的负担起了一个“姐姐”的角色。
如果一开始姬凰和落缘的相遇是这样，落缘根本就不会讨厌她。
而那些被遗忘的事实真相，也被我从十一那里捞了出来。
凤蝶鬼伞的材料，并没有包含无辜的人。
那些话都是姬凰故意说的，但我并不理解为什么姬凰要引诱我去故意恨她，而我也知道如果去问姬凰的话，姬凰绝对不会说。
然后就是第三次的时空生死门。
这一次我并没有浪费时间去做那些没用的事情，而是去找到刚被落缘收下没多久的师昧，和他达成了交易；又帮着四处救济蝶骨美人席以进一步取得师昧的信任，帮助其执掌天音阁，最后将我这个世界的师昧带来做我确实有完成他夙愿的证明。
这段流程花了我不少时间，但所幸我还是在时空生死门到时间前把这一切完成。
是第十次？第十一次？又或者第十二次？……记不清了。
那一次是一切布局的收束，客栈坍塌，他因死亡重新回到了魔门之后，而我回去后则静躺在榻上，脑海里反复浮现着他死刻的模样。
心脏的跳动渐渐加快，随之而来的是一种恍若窒息的痛苦，几乎要让我喘不过气来。
“落缘！你受伤了？”
推门进来例行慰问的姬凰第一时间就发现了我的异常，随着开门声几乎不分先后响起的问询和随后那急促的脚步声，都是关心。
“……没有。”
我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声音竟然有些干涩。
姬凰皱眉看着我，我从她那双眼里可以看出她似乎想要问什么，但最终只是叹了口气，像是认命一样。
“上次那个故事的后续，想听吗？”
清欢直到被莫闻杀死的那一刻，都不明白自己养了十几年的前任仙君是怎么变黑的。
直到她在这个世界的身体彻底失去生机，灵魂从其中脱离，她才听到了他不知道是说给自己还是说给她，又亦或是单纯发泄的话语。
清欢虽然以利为先，但她从不会特意去触及“爱”这种情绪，因为她无法懂得，无法体会，自然就无法掌握。
因此她才会着了莫闻的道。
这是清欢失败的第一次任务，于是在进入下一个难度加倍的世界与这个世界重来的选项中，她选择了后者。
清欢是个不服输的性子，更何况那个原因竟然是她最不懂的，也最无知的情感。
她改变了策略。
既然自己上会导致被发现的结果，那就干脆让其他人替她上。结果没瞒住几年，她就被莫闻给顺藤摸瓜的揪了出来，毫无疑问又是一个死亡结局。
别人替身不行，那就用一个真的身份替“圣女清欢”做他的白月光。可她还是失败了，因为莫闻查出了她的真实身份，知道了她是“圣女”。
经历了两次失败的清欢觉得自己输在没防住莫闻上，因此这一次她暗中设计让莫闻中了一种可以干扰神智的毒，她倒要看看，神智受损他还能查出什么来。
然而清欢没想到，莫闻竟然在世界气运的干预下依然发现了真相，于是爱恨交织的他对她不再是采取那种谋杀的方式了——莫闻的异变应该就是从这个世界开始的。
第四次、第五次、第六次、第七次。
清欢看着莫闻为她死，为她疯，为她痴，为她怨。
她对他虚以委蛇，她以为自己装的天衣无缝。可当他为她挡下她本可以躲开，不过是为了更好地骗取他感情的攻击时，他说，他都知道。
她故意欺他辱他，用最刻薄的话最无情的方式高高在上仿佛施舍般让他一步步重回王座，最后只要杀了她应该也就能算是任务完成，可他竟然依然如从前无数个世界那样爱上了她，只不过这份爱已经变得偏执癫狂与黑暗。
她终于觉得这主动给予的方向行不通了，于是她转而开始改变那逼人堕落的世道，成为一朵心怀天下的白莲花，让自己在莫闻的世界里成为传说般的存在，结果莫闻竟然只凭那些似是而非的传闻就再一次爱上，最终因过度维护她而大量残杀诋毁者而被三界之士联合追杀而亡。
清欢的心终于对这个人有了触动，但她很清楚地知道这是不应该的情绪。轮回重启后她换了个身份进入这个世界，干脆顶替了那个夺位者的身份，这样让这个世界变成她主导的复仇大戏也不是不行，故意做出热衷权势的虚伪模样，可他竟然不！杀！她！
他囚禁了她。
他限制她的自由，压制她的权柄，但在外面却又顾及她所谓的“尊严”，营造出她高高在上的假象。
她好像什么都没有失去，又好像什么都已经失去。
任务又一次失败。
清欢无法理解莫闻为什么每一次都能爱上她，而每一世，莫闻也都会为她找来修复灵魂的灵药或是哄骗或是强硬地让她服下。
哪怕再微小的力量，也会在不断积累中汇成洪流。
清欢预感到再这样下去自己将会万劫不复，于是她放弃死磕，转而投入下一个世界的怀抱。
因为失败了太多次，下一个世界直接被升到了地狱难度。
如果说，原先简单难度的世界想要达成救赎可以通过多种方法，而且对时间点的把握并没有严苛要求的话，地狱难度的世界就只有一条路，时间点和应对把握住了即活，有一点不对即死。
一个世界足足七个拯救对象，合起来就是深度黑化的灭世级存在，换句话来说分明就是拯救世界。
——是的，所谓地狱难度就是，除了主世界，其他衍生世界无一因此陷入绝境的存在。
祸不单行的是，她还被附加一个抹杀篡天者的任务。
清欢原本以为自己至少要在这里交代个两三回，但意外地事情竟然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艰难。
直到后来巧合越来越多，端倪越来越明显，她才终于发现名为“莫闻成为篡天者追逐她而来”的真相。
于此同时，莫闻还恢复了与她有关的所有记忆，趁她还未察觉真相成功诱导出了她的喜欢，地狱难度的世界，终究成为了她一个人的地狱。
这就是故事的最后了。
我从来就没指望能够杀死落缘，我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让他成为罪人被天音阁审判，这是完全杀死篡天者最好的办法。
可是，当在朱雀仙境和他对上，面对那毫不掩饰的杀意，我竟然感觉到了从心脏处传来的疼痛。
那样清晰，那样深刻。
仿佛从灵魂深处传出，在躯体之上响彻。
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只除了一点。
我没有从落缘手中毁去那盏灯。
而是在他死亡的当日，自尽于第一世的世界，这样可以确保，除非落缘打开时空生死门或是脱离世界，否则绝对不会恢复完全。
“你……真的决定了吗？”
姬凰的神色中难得带上了哀伤，看着她的神色，仿佛想起了什么熟悉的人。
“嗯。”
我没有感情，可是对他的执念早就烙入每一寸的灵魂，成为了无法剥离的部分。
所有谋划，终究还是功亏一篑。
而我，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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