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桥的秋雾是淡金色的,裹在身上黏糊糊的,带着河面上飘来的湿冷。
杨洋沿着剑河岸边的石板路走,脚步没个准头。
手里攥着的联络手机沉甸甸的,屏幕亮了又暗,信号时好时坏,有时候满格,有时候剩一格,大多时候是无服务。
这已经是他第五次按亮屏幕,下午六点十七分,通讯录里除了节目组统一录的司机,翻译,再没别的号码,这两个还全打不通。
导游郑爽的号码他记不住,以为像出发时大家挤在一辆车上一起回去,谁能想到会被落在这儿。
风从河面吹过来,带着水汽往领子里钻。他把手机揣回口袋,双手插进外套兜,接着往前走。
岸边的垂柳枝条扫过肩膀,软乎乎的,像有人轻轻拽了拽,可怎么也拉不住他没着没落的脚步。
他不知道该往哪儿去,也不知道该在哪个地方等,只能顺着石板路慢慢挪,心里空得发慌。
手机在口袋里硌得慌,跟块没用的石头似的。他又掏出来看,还是“无服务”。屏幕反光里,能看到自己皱着眉,眼里的无助一点点往上冒。
“我先回去,你等会和她们一批。”
井柏然临走时拍他肩膀的力道还在。当时大家分了路,井柏然说要先打车回民宿,让他在原地等着,后面会有人来接。
他就一直等,等了快一个小时,其他队友没见着,最后就剩他自己。
风卷着雾又过来了,杨洋把外套拉链往上拉到顶。身上的秋装外套太薄,剑桥的湿冷钻骨头,胳膊上起了层鸡皮疙瘩。
耳边全是听不懂的话,夹杂着自行车的铃铛声,还有远处教堂传来的钟声。
这是他第一次来剑桥,昨天坐车路过剑桥大学时,还扒着车窗看那些老建筑,心里挺期待的。
可现在,那些尖顶和回廊看着只觉得陌生,像密密麻麻的小针,扎得心里不舒服。
他又按出节目组给的号码,听筒里“嘟嘟”响了几声,信号又断了,只剩滋滋的电流声。
口袋里除了手机,啥都没有。钱包被节目组收走了,说要“体验真实旅行困境”,现在想来,就是断了他的退路。
住处地址?他压根不知道民宿在哪个巷子,只记得离剑河不远,门口有棵大橡树。
他甚至不确定节目组给的这个号码对不对,从下午到现在,一次都没打通。
不远处的树后面,摄影师还在拍,而他们也没有任何想帮助他的想法,只是不断的拍摄着他,仿佛是赤裸的小鸟认人观赏。
他走到叹息桥的石栏边,扶着冰凉的石头往下看。平底船上的游客举着相机笑,撑篙人用带着口音的英语说着什么,河水是墨绿的,映着两岸的树影和房子。
他有点渴,也有点饿,早上赶行程只啃了半片面包,可没带钱,连岸边那家挂着蓝白格子布的小茶馆都不敢进。
只好又退回到老橡树下,跟个被忘了的路牌似的,守着一个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来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