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大年初一的京城年味十足，小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各家的门口都挂着灯笼，照亮了京城的街道。虽然天上飘下来的雪是冷的，可京城里百姓的人心是暖的。

“呼……”苏暖穿着厚厚的红色棉袄，两颊肉肉的像雪团子一样。她左手提着一个灯笼，右手提着一笼点心，踩过覆着薄雪的小路，来到巷子里的最后一户人家。

她抬手轻轻叩响了门，出来的是一个小男孩。小男孩看着她，疑惑地歪着头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开口问道：“你是谁？”

“我是最近刚搬过来这巷子的，我叫苏暖，娘亲让我来给邻居拜年。唔，还有这笼点心！”苏暖把点心递给小男孩，说，“这是我娘亲做的，她让我送给邻居。”

“噢……谢谢，我叫白戮。”白戮接过点心，苏暖忽然听到屋内传出一个温柔的声音。

“呀，小白怎么在门口待了那么久？”一个漂亮的妇女从屋内走出来，她保养得极好，唇间带笑，眉眼弯弯。她蹲下来摸了摸白戮的头，又盯着苏暖看，笑着说：“这孩子长得真讨喜。我们不能白收你家的点心，快进屋里来吃饺子吧。”

“不了……我送完点心就该回去了，我娘亲还在等着我，下次再见吧。”苏暖挥挥小手，跟白夫人道别，小跑了回家。

“哎呀，这孩子~”白夫人叹了一口气，将白戮抱起，身后的管家将府门关上了。

—

“去，把这笼饺子带给人家，总得回些礼不是。”白夫人将热腾腾的饺子装好在篮子里，催促着白戮赶快送过去苏家。

白戮有一百个不愿意，也在白夫人的催促下走到了苏府门前。

“呀，这不是隔壁白家的小少爷吗？来府上有何事？”管家看他生得可爱，和善地问道。

“昨天苏家的小姐来我府上送点心，我娘亲叫我回礼，我是来找苏暖的。”白戮一本正经地挺直腰板，那可爱的模样让管家忍俊不禁，便放了他进去，还告诉他苏暖的院子在哪个方向。

“呀！我的好祖宗，你怎么不披上斗篷就跑出房门了？外头还下着雪呢，你身体又不耐寒，快把汤婆子也拿上……”奶娘一边追苏暖，一边唠叨着，说什么也要她披上斗篷。

苏暖玩累了，坐在院子的亭子里，奶娘可算逮着机会给她披上了斗篷。苏暖的小手握着暖乎乎的汤婆子，眼尖地发现院子里进了一个人。

“呀……白戮，是你呀。”苏暖跑到白戮身旁，握住了他的手，捏了捏他的掌心，不由得拔尖了声音：“你的手怎么冷成这样？”

苏暖拉着他的手坐回亭子里，让他将篮子放下，捧着他的手小心翼翼地往他手心里哈气。“这么冷的天，也不知道带个暖手的东西。”

“好了好了……怎么啰嗦成这样。这篮饺子是我娘亲给的，快趁热吃吧。”

正好苏暖也还未用早膳，便不客气地大快朵颐起来，一边吃一边称赞道：“白姨做的饺子也太好吃了！”

“小呆瓜，吃饭不要吃得满脸都是。”

“你才是呆瓜嘞！”

—

爷爷说，红豆最能寄托相思之情。晒干的红豆用红绳串成手链，最宜赠予心仪之人。

白戮从来没有这么专注地干过一件事，但此刻他却小心翼翼地将红豆穿进红绳，为了学手链的编法，他求了奶奶好久，就为了给苏暖穿一串好看的手链。

他怕自己做得难看，苏暖会嫌弃。

不知做了多久，他咬断了绳结，伸个懒腰，感觉背后酸痛无比，却迫不及待地起身冲出府门，直奔苏家。

“苏暖！你看，我编的手链……”白戮像献宝似的将手链递到苏暖眼前，苏暖看见他却红了眼眶。

他看见苏暖眼眶红了，就莫名感到心慌。他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惹她哭了……

“白戮。”苏暖静默了一会，开口的声音很轻，能听出她在强忍哭腔，“我明天要从这搬走了。”

白戮如同晴天霹雳一般，瞬间呆愣住了。

苏暖的泪水忍不住了，头埋到了白戮怀里，白戮看见自己怀里的人哭得一抽一抽的，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这是我给你的信物，你要带好。”白戮轻轻拍着苏暖的后背，亲手给她戴上红豆手链。“有了这个，你在哪我都能一眼认出你。”

苏暖次日便搬走了。白戮觉得心里面缺了一块，变得茶饭不思，魂不守舍，有时整日都在练武。这样的日子过了一年，变故又发生了。

白夫人去世了，这对白戮无疑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白家只有他一个了，他留在京城也是无用。白戮将府邸卖了，厚葬了白夫人后，将工人们的月银结了。

他带着白家丰厚的遗产，孤身一人去闯荡江湖。

—

三年了。

他在江湖闯出了一片天地，双十之年却在江湖备受敬重。

他的心腹跟了他两年，知道他心头有颗忘不了的朱砂痣。

白戮常常一个人坐在屋檐上，看着手中刻着暖字的玉佩，眺望着远方，干下一杯烈酒。

“主子，你少喝点。”

他无数次这样劝诫，可白戮依旧这样，久而久之，他也习惯了，看见了也装作没看见。

不过他依旧忍不住好奇，那个名为暖的女人，究竟何许人也，能让主子惦记那么多年。

—乌镇—

“喂，听说了没啊，那个苏小姐啊，是个满腹经纶的才女，在书兴阁的作诗比赛拔得头筹呢！”

“听说那位苏小姐也才十六，已经出落成一个大美女咯。上门提亲的人都快把门槛踏破了，但不管是谁来提亲她都会拒绝呢。”

“像她那样的女子，没有人配得上她吧？”

白戮在树上拎着一罐美酒，本来没什么兴趣听那群大娘唠家常，但说到那个苏小姐，他就忍不住竖起耳朵听了许久。

“哈……还没酒了呢。”白戮往壶里瞅了一眼，发现真的一滴酒都没有了，不由得不爽地啧了一声。他跳下树梢，走到那群大娘旁边，谄媚地笑道：“大姐们，你们刚才聊的那个苏家小姐，叫什么名字啊？”

大娘们都一脸惊奇地打量着白戮，这小伙子虽然嬉皮笑脸的不像什么正经人，但长得实在好看。

“是这乌镇上有名的才女，苏家小姐苏暖。”

“谢谢大姐。”白戮听到苏暖的名字就按捺不住了，他走进小镇里，跟人打听苏府的位置，兜兜转转终于来到了苏府门前。

“喂，给小爷我开门！”白戮可劲敲门，管家也不理他，白戮这些年在江湖养成的燥性子哪里能等管家来开门，他直接一脚踹烂了苏府的大门，路边的人看见此情景都炸开了锅。

“大胆！”管家怒不可遏地瞪着白戮，而白戮可没时间跟他废话，直接往他脸上扔了一沓银票，丢下一句：“去买扇新的门！”就跑了。

他在苏府里寻找着那个心心念念了四年多的人，这一次，他不能再等了。

他猛然瞥见一个穿着白色衣裙的身影站在花丛中，他停下了飞奔的脚步，隔着花丛和她对视着。

她白皙的手腕上带着被磨得发光的红豆手链，一身素净的白色衣裙，脸庞褪去了青涩，眉目和分别时差别并不大，但多了一分内敛的气息。

苏暖清浅一笑，轻声说道：“好久不见。”

白戮将苏暖搂到怀里，怀里真实的触感让他知道自己不是在做梦。四年来，他想见苏暖都想见疯了，每次见到她都是触之不及的梦。

带着酒气的吻来得猝不及防，刚开始是小心翼翼地探索，后来白戮用舌头撬开了她的贝齿，在她口腔里尽情索取。

这两片嘴唇比想象中的更软，更香甜。

苏暖一开始还下意识地挣扎，后来便不挣扎了。不知道是甘愿沉沦在白戮的吻里，还是被白戮身上的酒气迷晕了头脑。

无所谓了。她爱了很多年的人，终于回到了她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