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顺着哭声,缓步踱向这破败的小院。待走近些,才看清院门上那块斑驳的牌匾,上面隐约能辨出“海棠苑”三个字。他眉头微蹙——自己竟全然不记得王府里还有这么一处院子,更纳闷这偏僻角落里,怎会传出哭声。
院内脚步声渐响,似有人朝门口走来,他迅速转身,隐到旁边的墙壁后。很快,一个穿粉衣的小丫鬟快步跑出院门,身影消失在拐角。可院内那细微的啜泣声还在,分明还有人留在里面。
终究按捺不住好奇,他抬脚进了院子。院外阳光正好,院内却一片阴寒,连风都带着凉意——显然是常年不见天光的缘故。再看那矮墙、破屋,处处透着衰败,破败得让他不由得蹙眉,只觉这院子随时都可能塌下来。
他轻轻推开正房的门,老旧的门板早已松动,发出“吱呀——”一声刺耳的声响。屋内,这声响惊动了商静姝,她本就没什么胃口,此刻更是一口饭也吃不下,索性合着衣服躺回榻上,背对着门口,面朝墙壁。她没想着转身——这小院平日从没人来,除了她只有小桃,只当是小桃去而复返了。
商静姝小桃、别跟着我了,你走吧。
商静姝我不过就是这深宅大院里的侍妾、跟着我你落不到什么好,早点寻个好出路吧。
他站在门口,望着屋内的景象满是诧异:屋顶竟缺了一块,抬头便能看见天空;墙壁更是斑驳不堪,墙皮东掉一块西缺一块。榻上躺着的身影单薄得可怜,他心中不由疑惑:这是府里的侍妾?他竟毫无印象。只记得太后曾送过几位良妾入府,可眼前这人,又是何时进的王府?
商静姝等了半天没听见小桃说话,便疑惑地转过身望过去——可这一眼,她瞬间傻了眼,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僵住了:屋里竟站着一个陌生男人!
她猛地从榻上坐起,慌乱中抓过被子紧紧裹住自己,双眼满是惊恐地盯着对方。虽说在这时代,她不过是个任人欺凌的侍妾,可她只想好好活下去——这屋里闯进陌生男人,若是被旁人知晓,她怕是连半点活路都剩不下了。
她心里怕得发颤,指尖都在发抖,却还是强撑着挺直脊背,故意抬高声音,试图用强硬的态度掩饰慌乱:
商静姝你是谁?这里是我的住处,快出去!
奈何她身子实在孱弱,久病未愈让她连站着都有些不稳,模样脆弱得仿佛风一吹就倒。刚想硬撑着说句威慑的话,喉咙却突然灌进一口冷风,紧接着便是止不住的猛烈咳嗽,咳得她眼眶泛红,眼泪簌簌地往下掉。
他见多了府中妻妾的模样,有端庄持重的,有活泼可爱的,有娇俏动人的,也有蛮横跋扈的。可眼前这姑娘,苍白的面容难掩娇美,脆弱的模样下,却又透着一股说不清的坚韧,让他不由得停下了脚步,目光多停留了几分。
小桃抱着油纸包兴冲冲地往回跑,还没进门就瞧见院门开着,整个人瞬间僵住,随即慌慌张张往里冲。因为太着急,脚一下磕在门槛上,重重摔在地上,怀里的油纸包也掉了出去。油纸散开,里面的小点心滚了一地,本就简陋的点心,这下彻底摔碎了。
小桃趴在地上,视线落在那双精致的黑锦缎靴子上,脑子“嗡”的一声——这院里怎么会有男人的靴子!她猛地抬头,待看清对方的面容,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跪好,磕着头慌乱行礼:
小桃奴婢……奴婢参见王爷!
“王爷”两个字让商静姝彻底愣住,脑子里一片空白——眼前这人,就是这王府的主子?她急忙忍着咳嗽和虚弱,跌跌撞撞地下床,“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行礼。她暗骂自己糊涂:内院怎可能进别的男人,能出现在这里的,只能是王爷啊!
商静姝奴才见过王爷
纵然北堂墨染妻妾成群,可因公务繁忙,他大多时候都住在外院书房,极少踏入内院。眼前这个身形纤细、面色苍白的女子,他更是第一次瞧见,全然想不起何时将她纳入府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