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几乎脱力的时候,听到了一位医生说:“叫产妇的丈夫进来。”
没一会齐星辰进来了,他穿着无菌服,头发微乱,额角带着汗,一双总是沉静的眼睛此刻盛满了毫不掩饰的焦灼和心疼。
他几步冲到产床边,紧紧握住我的手,他的手心滚烫,甚至带着细微的颤抖,远比我的更甚。
得到首肯后,他立刻俯身到我耳边,声音低沉而坚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小幺,我来了,我在这儿,我陪着你。”
他的手指有力地嵌入我的指缝,十指紧扣,成为我几乎脱力的身体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阵痛再次如潮水般涌来时,我下意识地狠狠掐住他的手,他似乎感觉不到疼痛,只是不断用另一只手擦拭我脸上的汗水和泪水,重复着鼓励的话语。
“你很棒,小幺……我们的孩子就快见到爸爸妈妈了……再努力一次,再用点力,好不好?”
他的声音像锚,将我即将飘散的意识牢牢定住。在那令人窒息的疼痛间隙,我望着他紧蹙的眉头和写满担忧与鼓励的眼睛,一股奇异的力量从交握的手心涌回我的身体。
终于,在一次倾尽全力的挣扎后,一声响亮而娇嫩的啼哭划破了产房里所有的紧张和凝重。
“生了!是个小公主!”助产士喜悦的声音传来,“加油,还有一个孩子,妈妈再加把劲!”
又一波宫缩毫无预警地袭来,比之前的似乎更加猛烈。刚刚松懈下来的身体被迫再次迎接挑战,我忍不住痛呼出声,刚刚抓住的那点力量仿佛又被抽空。
“小幺!看着我!”齐星辰的手再次收紧,“你听到了吗?我们的另一个宝贝也急着要来见我们了!你很棒,你刚才做得那么好,这一次也一样可以!”
他的额头抵着我们的交握的手,我能清晰地看到他太阳穴旁滑落的汗珠,以及他紧绷的下颌线。他的紧张和担忧如此真切,却全都化为了支撑我的动力。
疼痛几乎要将我撕裂,但手心里他滚烫而微颤的触感,他一声声带着颤音却无比固执的鼓励,成了我唯一的焦点。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很短,也许很长,在我几乎又要耗尽所有气力时,第二声啼哭终于响起,同样响亮。
“是龙凤胎,恭喜你们!”助产士的声音充满了喜悦和疲惫。
我瘫软在产床上,眼泪无声地滑落。齐星辰第一时间没有去看孩子,而是猛地低下头,重重地、带着劫后余生般的颤抖,吻在我的额头上。
“辛苦了,小幺……谢谢你……”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竟带着一丝哽咽。
护士将清理干净的两个小小的襁褓抱过来,小心地放在我枕边。两个小小的人儿,皱巴巴、红通通的,正安静地咂着嘴。
齐星辰这才抬起头,目光从我的脸移到那个小生命上。他伸出手指,极其轻柔地碰了碰宝宝的脸颊,眼神里的情绪复杂得难以形容,是初为人父的惊奇、是汹涌的爱意、是巨大的感动,最后全都沉淀为一种深沉的温柔。
他看看孩子,又看看我,眼底泛着红,嘴角却高高扬起,那是一个从未有过的、充满骄傲与幸福的笑容。
“看,我们的孩子,”他低声说,手指转而为我捋开汗湿的鬓发,“像你一样,真好。”
产房外的齐母很快也被允许进来,她含着泪,一边心疼地摸着我的脸,一边欣喜地看着两个小宝宝,她双手合十,跟我说:“辛苦你了,丫头。”
回到病房时,天光已经大亮。柔和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温暖的光斑。我被小心翼翼地安置在病床上,身体像散了架一样,每一寸肌肉都在诉说着极致的疲惫,但精神却奇异地清醒着,被一种巨大的、不真实的幸福感包裹。
齐星辰寸步不离地守在一旁,他的无菌服已经脱掉,但里面的衬衫后背也被汗水浸湿了一片,头发依旧有些凌乱,眼下带着淡淡的青黑,可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里面盛满了几乎要溢出来的温柔和小心翼翼。
齐母红着眼眶,却笑得合不拢嘴,正轻手轻脚地将两个并排放在移动婴儿床里的小襁褓推到我的床边,确保我一歪头就能看到。
“看看这两个小宝贝,多可人疼啊。”齐母的声音压得低低的,充满了慈爱,然后齐母转头和我说,“孩子,我回去给你煲黑鱼汤喝,刚生完孩子喝这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