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在床头，目光穿过门缝，落在那两艘安静的“小船”上。身体的疲惫像潮水般阵阵涌来，但精神却像被温柔的灯光点亮，异常清醒。
厨房传来轻微的碗碟碰撞声，齐母压低的絮叨声，还有齐星辰略显笨拙却放得极轻的脚步声——这些日常的声响，此刻听来竟如同最美妙的交响。
不知过了多久，齐星辰端着一个白瓷碗进来，热气袅袅升起，带着浓郁的鸡汤香气。“妈守着火熬了四五个钟头，说最补气血。”
他坐在床沿，用勺子轻轻搅动，小心地吹了吹，才递到我嘴边。汤水温热鲜醇，顺着食道滑下，暖意迅速蔓延至全身。
刚喝了几口，一声细微的、小猫似的哼唧声从婴儿房传来。
我和齐星辰的动作同时顿住，对视一眼。那哼唧声停了片刻，仿佛在试探这个新世界，随即，另一声更响亮、更委屈的啼哭加入了进来，像是比赛谁更能引起注意。
我下意识地想站起来去抱他们，齐星辰却把我按回了床上，说：“没事的，我去。你好好的休息一下。”
他快步走向婴儿房，背影因为紧绷而显得有些僵硬。
婴儿房里的哭声更响亮了。我听见齐星辰压低声音，有点手忙脚乱地念叨：“不哭不哭，爸爸来了……是饿了吗？还是尿了？盛月乖，等一下下，爸爸先看看弟弟……”
齐母的声音也加入了进来，沉稳许多：“星辰，先摸摸盛朗的脖子后面，看是不是热了？……对，轻轻摸……哎，有点潮，怕是尿了。先去打盆温水来，尿布台下面隔层里有新尿布和湿巾。”
齐星辰应着，脚步声又匆匆忙忙地奔向卫生间。水声哗哗响起，很快，他端着一盆水又小跑着回来。
婴儿房里的哭声此起彼伏，我能想象出里面的画面：齐星辰额头可能又冒汗了，在齐母的指挥下，小心翼翼地解开印着太阳图案的包被，动作生疏却极力轻柔地给儿子清洗、更换尿布。而盛月还在旁边的小床里抗议着，宣告自己的存在。
过了一会儿，盛朗的哭声渐渐止歇，变成了满足的、小小的哼唧。齐星辰似乎松了口气，接着又转向盛月：“好了好了，姐姐等急了，爸爸来了……”
齐母笑道：“你慢点，别慌。盛月怕是也尿了，或者就是饿了。来，先抱起来哄哄。”
透过门缝，我看见齐星辰小心翼翼地将女儿抱起，那样小小的一个团子，在他宽阔的怀抱里显得愈发娇嫩。他不太熟练地轻轻摇晃着，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曲子，那画面有些滑稽，却又无比动人。
齐母处理好盛朗，将他重新放回小床，又过来指导齐星辰：“对，就这样托着她的头……嗯，盛月好像就是求抱抱，你看，这不就不哭了？”
果然，盛月的哭声也渐渐低了下去，只剩下小小的抽噎。
世界似乎又重新安静了下来。齐星辰抱着女儿，有些笨拙却心满意足地在婴儿房里轻轻踱步。齐母则开始整理刚才用过的东西。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突然响起视频通话的提示音。是庄瑾初和李梦瑶。我接通后，屏幕里立刻出现两张焦急的脸。
“赵晨曦！你怎么样？”李梦瑶几乎是喊着问出来的，“这几天我们给你发了好多消息你都没回！”
庄瑾初也急着补充：“打你电话也不接，我们都担心死了！”
我这才想起从生产到现在，一连好几天都没来得及看手机。我说：“抱歉，前两天生了，所以就没回你们的消息。今天刚回家。”
“什么？你居然已经生了！！”李梦瑶激动地问，“哪天生的？”
“八月十五号凌晨吧，”我说，“虽然是阴历的，但是也算是个好日子。”
屏幕那端静默了两秒，随即爆发出更大的惊呼。
“天哪！居然是中秋节吗？”李梦瑶的声音又高又尖，带着难以置信的喜悦。
庄瑾初也凑得更近，眼睛瞪得圆圆的：“天啊，你是顺产还是剖腹产啊？宝宝怎么样？你怎么样？疼不疼啊？”
她们连珠炮似的问题让我忍不住笑了，但我心里暖融融的。我轻轻地笑了：“顺产的，是龙凤胎。生的时候很痛，但是现在已经好多了。”
“居然生的是龙凤胎？我的天！”李梦瑶捂住嘴，激动得像是要跳起来，“赵晨曦你太厉害了！”
庄瑾初也兴奋地追问：“宝宝呢？快让我们看看宝宝！还有你家齐医生呢？他是不是手忙脚乱啦？”
她们的喜悦透过屏幕满溢出来，驱散了我最后一丝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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