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碎

而此时的璇玑宫，锦觅坐在寝殿内，手中拿着小小的衣物，细细的绣着纹路，一针一线，密密缝缝，轮廓慢慢显露，一条小小的应龙印入眼帘，唇边带着浅浅的笑意，修剪整齐的指尖轻轻抚摸，似乎在怕会碰坏好不容易绣好的小龙，所有的动作都是小心翼翼，她一门心思扑在这上面，对外界的事一无所知

“仙上，饿了吗？可以用午膳了”离珠看着窝在软榻上一上午的主子，无奈的摇头，如此费力，怕是会伤了眼睛

“什么时辰了”锦觅并未抬头，手中不停的忙碌着

“近午时了”也奇怪，以往，这个时辰，陛下应该回来了，今日…

“这么快”她抬头，放下手中的针线“离珠，我让你准备的蔬菜，准备好了么”

“好了”

“走，跟我去小厨房”四个多月的身孕，她并未显怀，身影轻巧，走起路来毫不费力，可离珠，是真的吓出一身冷汗“我的主子，您小心些”离珠扶住她的手臂，生怕她一不小心摔了，那该如何是好

“没事啦”锦觅笑着“走吧”

“仙上，要不，我来吧”离珠真心不放心

“不用，我来便好”小厨房内，锦觅挽起长长的衣袖，熟练的摘菜，洗菜，切好，装盘，淡淡的油烟气，她皱眉，胃里有些难受，她忍了忍，等做好两个小菜，小脸有些发白

“仙上”离珠担心的扶住她“您没事吧”

“没事”锦觅摇摇头“离珠，要麻烦你帮我端上桌了”胃里难受的紧，她没有力气了

“好”离珠点头“仙上，我先扶您过去歇会儿”

“好”锦觅也不推拒，任由她扶着，回了寝殿，坐了好一会儿，她才觉得好些，一身的油烟气，她皱了皱，换上清爽的烟紫衣裙，等着他回来，思绪飘远，这段时日的种种浮现在她眼前，他的宠溺，他的纵容，他一如既往的爱着她，那她，是不是也应该毫无保留，或者，她是不是该解除那个封印，让他恢复记忆

从午时到未时，从未时到申时，他，还是没有回来，锦觅坐在软榻边，心里没由来的一阵慌乱，这种感觉？不会的…他一定在忙，最近，他都很忙，不是吗？可是，他再忙，都会回来陪她用膳的，心脏快速的跳动的，不知为何，那种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她起身，离珠走了进来“仙上，您先用些点心吧”离珠拿了一小碟鲜花饼放到她身旁的几上，精心准备的小菜已经冷透，陛下今日怎么还没回来？

“陛下有派人来传话吗”锦觅幽幽开口，水眸看着地面，双目无神

“没有”离珠摇头“仙上，您别乱想，陛下或许很快就回来了”

“是吗？”静谧的夜，风雨欲来，心脏重重的撞击着胸壁，微疼，她捂着心口，她，是不是该去找他？

起身，她知道，是自己多想，一定是自己多想了，脚步有些慌乱，离珠扶着她，走到门外

昔日馥郁芳香的庭院，今日竟冷的瘆人，连那秋千似乎被定格，一动不动，梧桐树下，昙花边，润玉一身白衣，背身而立，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陛下”离珠奇怪，陛下何时归来，她竟一无所知

“你退下吧”润玉未转身，言语透着冷漠“未经本座允许，任何人不得跨入璇玑宫半步”

“是”离珠就是再有满肚子的疑惑，也只能退下，身旁的主子，身体微凉“仙上”离珠欲言又止

“离珠，你下去吧”她笑着，苍白无力

“是”离珠离开，空气安静的吓人，她轻轻走过去，站在他身后“小鱼仙倌”她咬了咬唇瓣“你…怎么了”心脏快速的跳动着，连带着呼吸也越发凌乱

“凡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他转身，黑眸透着痛楚“觅儿，你告诉我，凡间历劫，我们发生了什么？”

“凡间？历劫？”她抬头，水眸望入他的深眸“就是相爱，别无其他！”

“相爱？为何我没有一点记忆？”他握住她的双肩“觅儿，孩子，在凡间就有了，是吗”心似乎被撕碎，为何她从来不说？

“是”她垂下头，咬着唇瓣，微微点头

“你爱我吗？”握着她肩膀的手收紧，她吃痛，却不抗拒“是，我爱你”

“是吗？”他笑了，嘲讽的笑意刺痛她的心“小鱼仙倌，我真的爱你”她抱住他，脸埋进他怀里“你别这样，好吗”小小的身体剧烈的颤抖着，心脏更痛的紧

“那…这是什么”观尘镜已碎，显印的一切被他保留，过往的一幕幕如潮水般暴露在她眼前“不是，不是这样的”她摇头“不是这样的，小鱼仙倌”身影一步步的踉跄，消瘦的身体更加单薄，她知道，他误会了，可…她该如何解释，她有意瞒下孩子的事，被这观尘镜曲解，她没有，真的没有

“觅儿，你知道吗？”挥袖，显影消散，他笑着“知道你怀了我的骨肉的那一刻，我有多开心？是你，让我卸下所有伪装，我爱你，爱的痛不欲生，我本以为，你真的爱上了我，却不知，一切都是假的，愧疚？亏欠？孩子，就是你对我的补偿？我的孩子，就如此不堪吗”

“不是，不是这样的的”泪水扑朔而下，小脸毫无血色，她垂着头哭泣“不是这样的，小鱼仙倌，不是这样的”心脏剧烈的颤抖，好痛，痛的她几乎不能呼吸，她勉力撑着，她要和他解释清楚

“不是这样吗”他仰头，泪水滑落，锥心的痛莫过于此“那为何，你要封印我的记忆”他近乎嘶吼出声，眼眸血红

“我…我…”她哭的近乎窒息“我…我爱你，我…”

“爱我？”他冷笑“瞒着我你有身孕，若不是我发现，你是不是打算永远不告诉我？”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她痛的说不出任何别的话，她只希望，他相信她

“觅儿，我累了”他摇摇头“我…真的累了”抬手，拭去她的眼泪“别再哭了”心痛到麻木，他转身，腰身被冰冷的双臂缠住“别走，求你，别走，好吗”一如在凡间，他也是这般走出去“求你，别走”她开口，卑微的求他“小鱼仙倌”浓浓的哭腔锥心刺骨，刺进他的心底深处“觅儿，不用再勉强了”剥开她的手，他，走出了璇玑宫

“不是的，我没有，真的没有”她低声哭泣，心脏如同一把利刃生生刺入，痛的她几乎麻木“我…我真的没有”双膝无力，她重重跪在冰冷的地面，眼泪无声而落“小鱼仙倌，你相信我，孩子，不是亏欠，不是补偿，真的不是，真的…咳咳咳…咳咳咳”心脏收缩，颤动，她剧烈的咳嗽，每一次的咳嗽似乎要夺走她的呼吸，她真的好痛，好痛

“仙上”离珠跑过来，扶住她“仙上，您先起来，好吗？地上凉，您还怀着身孕，陛下，陛下正在气头上，您别放心上”刚刚的一切她都看在眼里，旁观者清，这陛下怕是气急，才说了这般伤人的话

“离珠，我没有，我…”她说不出来别的话，心脏好痛，她痛的全身颤抖，冰凉，离珠一怔，扶住她“仙上，仙上，您怎么了”

“我…我…咳咳咳…咳咳咳”她咳得停不下来，身体更是没有一起温度，苍白的小脸雪白透明，唇色更是泛着深紫，手无意识的攀上心口“疼”

“仙上，我们先进去，好吗”离珠担心的落泪，硬是扶起她，两人跌跌撞撞的回了寝殿，她窝在榻上，一言不发，昔日绚烂的星眸，空洞的让人心疼至极，她渐渐平静下来，不再哭泣，不再言语，安静的几乎让人感觉不到她的存在“小鱼仙倌”她低喃“是不是觅儿离开，你就能安稳一生”

七政殿，润玉坐在案前，单手肘撑着桌案，手掌扶额，眉痛苦的蹙着，眼眸微闭，唇边亦是无尽的苦涩，补偿？亏欠？愧疚？觅儿，你对我，到底是什么？那一夜，缠绵悱恻的爱意，难道，都是假的吗？他的每一声质问，他几乎痛的鲜血淋漓，她的每一滴泪，生生的砸在他的心上，痛彻心扉，俊脸苍白，头痛欲裂，她到底，封印了什么？他试了很久，无用，什么封印，连他都解不了，打不开？觅儿，你到底瞒着我什么？

“离珠，我饿了”锦觅抬头，幽幽的说着，心脏已经痛到麻木，口中的血腥味儿越来越凝重，她用灵力勉强压下

“仙上，您终于肯说话了”离珠窃喜，有反应总是好的“仙上，您想吃什么”

“什么都好”她虚弱的抬头，苍白的小脸如同雪一般的透明“最好是鲜花饼”鲜花饼做工复杂，一时半会，离珠怕是回不来

“好，仙上，您等着，离珠马上去做”离珠跑着离开，锦觅看着她的背影“离珠，对不起”唇边溢出笑意，凄凉，她起身，换了一身衣裙，蓝紫色的裙装，是他最欢喜的“小鱼仙倌，觅儿走了”她踉跄起身，眼前一黑，手攀住窗幔，她后退了几步，唇片毫无血色，赤着双脚，她艰难的走着，每走一步，几乎要夺走她剩余的呼吸，汗珠打湿了鬓发，她一步一步，离开了璇玑宫！

离珠端着鲜花饼回来，寝殿空无一人，榻上摆放着她换下的衣裙“仙上，仙上”离珠着急的唤着，到处寻找，没有她的身影，不祥之感油然而生，仙上，难道是？故意支开她？那仙上，会去哪儿？离珠冷静下来“对了，陛下，仙上会不会去找陛下”离珠离开璇玑宫，跑去七政殿

　“陛下，陛下”离珠不顾礼节，跪在七政殿外“陛下，仙上，仙上是不是在您这儿”

“何事喧哗”润玉冷淡出声

“陛下，仙上不见了”离珠哭出声来，仙上如今的模样，能去哪儿

“什么”润玉不知何时站在离珠身前“觅儿不见了”

“是”离珠哭着点头

“你…”润玉气急“觅儿”心脏如揪心般的痛，他捂着心口，不安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陛下，陛下”破军跑着进来“锦觅仙上，锦觅仙上，她在临渊台，她…”再抬头，哪里还有润玉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