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室,须发皆白的蓝老爷子收回脉枕,看了一眼蓝启仁又看了一眼蓝湛,沉吟着,没直说。
蓝启仁早已把人皆遣下,便对着蓝老爷子一拜,道:“三伯父,您直说便是,孩子的事,我事先知晓。”
蓝三伯这才道:“要想活命,这孩子得生下来。”
蓝启仁:“请三伯父明示。”
“怨气本就难除,她这几次三番地被尸山缠怨侵扰,就是大罗金仙也熬不住。不过,这腹中胎儿倒是天赋异禀,他打个哈欠,怨气便不敢乱窜。如此,堵不如疏,少一桩杀孽也好。老夫言尽于此,主意还是要你自己定。”
蓝启仁拜谢:“谢三伯父,启仁明白。忘机,代我送一下三伯父。”
蓝湛扶着蓝三伯一路沉默回到药堂,临走前,还是问了:“三伯公您说阿冉几次三番被尸山缠怨侵扰,可知是哪几次,何处有。”
蓝三伯放下药箱,道:“不下三次,你家那丫头,右手掌心有一块极淡疤,那应该是第一次。”
右手掌心,蓝湛知道,他和魏无羡从寒潭出来时,被他手中的阴铁所伤。
“她胳膊上的伤痕你方才也看见了,应当是月前去了什么怨气极重的地方,怎么也该是个尸山堆砌的古战场。”
尸山堆砌的古战场,蓝湛第一反应,便是温氏门生说的乱葬岗,他们说把魏无羡扔下去的地方,阿冉也去了?
“至于第三次,我想你应该知道,日前,被阴煞之物所伤。”
蓝湛:知道,魏无羡的阴虎符。
“还有一事,方才忘了说,那丫头的佛丹已经被怨气搅碎了一半,若是不想让她沦为废人,最好还是顾着些。”
蓝湛一向是寡言的,他不说话,蓝三伯也只当他是沉默应下,而许久听到一句“忘机明白。”才知他是在发呆。
蓝湛握着避尘,一步一步朝外走,依旧雅正,雅正到板正,因为他心思恍惚。
有些事,最怕猜对。
有些事,也怕猜错。
他想到客栈里,阿冉神情恍惚地让魏无羡别碰她。
尸山堆砌的古战场,夷陵的乱葬岗,偏偏魏无羡在。
回到默室,蓝湛将佛丹之事转告,才问蓝启仁:“叔父可知几月前,阿冉是从哪里回来的?”
蓝启仁没想那么多,顺口便答:“夷陵。”
夷陵,真有这么巧吗?
蓝湛想要一个答案,虽说魏无羡的行为作风与蓝氏格格不入,但不可否认,蓝湛是欣赏他的,因为他做得到,惩奸除恶,无愧于心。
蓝湛不相信,欺负阿冉的人,会是魏无羡。
蓝湛忽而又道:“叔父,阿冉送回来了,我明日启程去不净世与兄长会合。”
蓝启仁道:“也好,注意安全。”
说是明日,实则蓝湛连夜便走了。若要候一夜,他只会在默室外干站着。
月上中天时,苏与偕悠悠转醒,侧头便见着蓝启仁坐在案前闭目养神。
蓝启仁如有所感,“醒了。”
苏与偕坐起身,看了他一眼,只轻声地唤了一句:“父亲。”便不再多言。
蓝启仁这才睁眼起身,走上前问她:“是谁?”
苏与偕揪着被单蹂躏了许久才松手,她低着脑袋说:“一介散修,不知名,不知姓。”
蓝启仁怒气勃发:“蓝冉!你当初挨戒尺的时候不是硬气的很吗?何时还学会忍气吞声了?”
苏与偕红着眼,也朝他吼:“我告诉你了又能如何?杀了他?还是去送死?呵呵呵,他都从地狱走出来了,万鬼匍匐,为他开路的人,这天下谁能动的了他?”
“鬼修?”蓝启仁蹙眉。
苏与偕回的干脆:“不知道。”
套了一半的话又被堵回去,蓝启仁胡子都飞了:“你是不是想气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