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吴白看见许诺惶惶的双眸,终究不放心她一个人,便找来了笔和纸让她画画,自己则在一旁研究比赛的战术,静谧的空间里只有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
听到韩商言的声音,吴白起身开门。门一开,许诺看到门外的陌生人,尤其是韩商言,下意识地就往吴白身后缩了缩,只敢露出一双怯怯的眼睛。
佟年和孙亚亚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女孩——脸蛋肉嘟嘟的,白净得像刚出笼的小包子,看起来异常可爱软萌。
“小白,她就是你的……新婚妻子?”佟年压低声音,难以置信地问。
吴白点了点头,侧身将身后的许诺稍稍挡住,低声道:“嗯,她叫许诺。胆子很小,怕生,麻烦你们陪她一会儿。” 说完,他蹲下身,视线与坐着的许诺齐平,声音是自己都未察觉的温和:“诺诺,我有点事要处理,让这两位姐姐陪你一会儿,好不好?”
许诺咬了咬下唇,脸上写满了不安,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松开了紧紧攥着吴白衣角的手,轻轻点了点头。
吴白安抚地摸了摸她的头发,承诺道:“我很快回来,不会丢下你的。”
他这副哄小孩般的耐心模样,让旁边的三人都有些愣怔,但此刻谁也不好追问。吴白再次对佟年她们点头致意,便与韩商言离开了休息室。
门一关,佟年和孙亚亚小心翼翼地靠近。佟年扬起一个最友善的笑容,轻声问:“我们可以叫你诺诺吗?”
许诺看着眼前两个笑容温暖的女孩,紧张地攥紧了桌角,点了点头。孙亚亚眼尖地注意到桌上摊开的画,惊叹道:“诺诺,这些都是你画的吗?”
佟年也凑过去看,画上正是这个休息室,虽然只有一支简单的笔,但构图和细节都捕捉得惟妙惟肖。“你画得真好!太厉害了!”佟年由衷地称赞。
很少受到这样直白夸奖的许诺,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嘴角却悄悄扬起一个浅浅的弧度。那腼腆的笑容让佟年和孙亚亚心里同时一软——真是个可爱又惹人怜惜的女孩。
孙亚亚拿起她们带来的那袋零食,热情地问:“我们买了好多好吃的,你看看喜欢什么?”
佟年也笑着附和:“对啊,我们一起吃吧!”
许诺却只是怯生生地指了指旁边那份完好的草莓蛋糕,小声说:“我……我有这个。”
“那我们可以一起吃你的蛋糕吗?”佟年试探着问。
许诺看了看她们,又看了看蛋糕,最终轻轻点了点头:“嗯。”
门外,吴白透过门缝看到三个女孩相处融洽,这才真正放下心,跟着韩商言走进了隔壁房间。
门一关,韩商言便切入正题:“说吧,到底怎么回事?”那个女孩的状态明显异于常人,他绝不相信吴白会无缘无故与之结婚,更何况他心里一直装着艾情。
米邵飞也劝道:“吴白,要是有什么苦衷,可以说出来,我们一起想办法。”
吴白沉默片刻,终于不再隐瞒:“她是我妈以前同事的女儿。五年前受了很大的刺激,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即便如此,为什么非要你和她结婚?”韩商言追问,这逻辑说不通。
“因为她没有监护人了。”吴白的声音低沉下来,“我妈妈想照顾她,但唯一的合法途径,就是我和她结婚。”
这个理由让韩商言和米邵飞都愣住了。“啊?这算什么理由?”米邵飞脱口而出。
吴白叹了口气,开始讲述那天回家后得知的真相:
那天,在他愤怒质问后,吴妈妈先去安抚了受惊的许诺,柔声将她劝回房间画画。随后,她才回到客厅,面对儿子,脸上是前所未有的沉重与恳求。
“小白,妈妈是真的没有办法了……”吴妈妈的声音带着哽咽,“但凡有一丝可能,我也不会用你的婚姻来换。”
“为什么?为什么非要用这么荒唐的方式?”吴白不解,母亲虽然有时天真,但从未如此不顾他的意愿。
吴妈妈强忍泪水,诉说起那段尘封的往事:“二十年前,诺诺还没出生,她爸爸和我是同事。那天原本该我加班,是他主动替我去的……没想到就出了意外,没能抢救回来……那时,她妈妈已经怀着她了……”
吴白心中一震,他只知道母亲早年因故离职,却不知背后竟是如此惨烈的故事。
“当时,诺诺的妈妈不顾所有人反对,坚持生下了她。我和你爸想收养诺诺,给她一个家,可她妈妈不肯,也不接受我们的资助,偷偷带着诺诺离开了上海,从此失去了联系……”吴妈妈的声音充满了无力感,“她们母女在广州本来生活得挺好,诺诺妈妈工作稳定,把诺诺照顾得很好。可谁能想到,五年前,一个变态盯上了诺诺……”
吴白的心随着母亲的讲述渐渐下沉。
“那个人渣假装快递员上门……诺诺那时还小,不懂事,给他开了门……”吴妈妈的声音开始颤抖,“他差点就……幸好诺诺妈妈及时赶回家,为了保护女儿……在她面前,被那个人渣……杀害了……诺诺当时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拿起菜刀……反杀了那个人渣……”
尽管已有预感,但听到如此残酷的细节,吴白还是感到一阵窒息。
“法庭判她是正当防卫,无罪。可心里的伤……怎么办?从那以后,她不敢出门,害怕所有陌生人,尤其是男人。原本活泼可爱的孩子,像变了个人,沉默寡言,拒绝交流,有时甚至会伤害自己……现在连很多以前的事都记不清了。”
“她外婆怪她害死了妈妈,舅舅阿姨只惦记她妈妈留下的遗产。她爷爷奶奶觉得是她克死了他们的儿子!后来只有她叔叔心善,收养了她,带她来上海,甚至为了照顾她把工作都搬回家……可老天无眼,她叔叔现在……得了绝症。实在没办法了,才联系到我们,求我们帮帮她。”
吴妈妈擦着不断涌出的泪水,望向儿子:“小白,诺诺已经成年了,我们没法合法收养她。她的那些亲戚,只想把她接回去,瓜分她名下的财产……妈妈真的没有别的路可走了,就当妈妈求你,救救她吧!当年要不是她爸爸替我……死的那个人就是我了啊!”
她靠在丈夫怀里,泣不成声,既为当年的意外自责,又为如今拖累儿子而内疚。
吴白心情复杂地看着母亲。她向来感性,将陈年旧事的所有过错都揽到自己身上。那本是意外,如何能怪她?
他不禁想起那个缩在厨房角落、像受惊小鹿般的女孩,无法想象她若被那群如狼似虎的亲戚带走会怎样。一股莫名的烦躁和……怜惜,涌上心头。
“她既然没有完全的行为能力,”吴白找回自己的声音,提出关键问题,“怎么能结婚?”
吴妈妈感觉到儿子态度的松动,连忙解释:“她现在的监护人还是她叔叔,他还在。只要他同意并签字,你们就可以办理手续。”
吴白沉思良久,最终说道:“在那之前,我要先见见她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