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白的选择

“所以，你就这样和她结婚了？”

吴白沉默地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韩商言的质问。

韩商言猛地一拳砸在桌上，压抑的怒火瞬间爆发：“吴白！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你知不知道婚姻意味着什么？它不是领个证那么简单！那是责任，是义务！你没娶到自己喜欢的女孩也就算了，可你找的是个什么样的？”

他指着休息室的方向，声音因愤怒而拔高：“她会拖累你一辈子你明不明白？！如果她一辈子都好不了，你就得一辈子像照顾婴儿一样照顾她！你这哪是结婚，你这是给自己找了个甩不掉的拖油瓶！迟早有一天，你会被她彻底拖垮！”

说完，韩商言气得霍然起身，烦躁地揉了揉额角。

一旁的小米见状，连忙打圆场，语气却同样凝重：“吴白，你哥话糙理不糙。我们不说远的，就说眼前，她生活不能自理，你打算怎么办？平时训练你可以把她带来KK，那比赛呢？你要带着她满世界飞吗？”

这正是吴白最苦恼的问题。他有些泄气地垂下头，声音低沉：“如果实在没有别的办法……我就退役。”

“胡闹！”

吴白话音未落，韩商言一脚踹翻了旁边的椅子，巨大的声响彰显着他极致的愤怒。“吴白你他妈是不是疯了？！你才多大？退役？你想都别想！要我说，你从一开始就不该结这个婚！”

他简直无法理解，小白正值职业黄金期，竟要为了他母亲那份内疚而放弃一切？这简直是在亲手埋葬自己的梦想和未来！

吴白知道韩商言是为他好。他把脸埋进臂弯里，双手痛苦地抓扯着头发，声音闷闷地传来：“那我能怎么办？眼睁睁看着她跳进火坑吗？”

他抬起头，眼中是沉重的无奈：“你们没见过她那群亲戚，个个如豺狼虎豹。我要是撒手不管，他们分分钟能把她逼死！”

他想起带许诺去医院见她叔叔时的情景。病房门口，许诺的奶奶一见到她，冲上来就骂：“扫把星！克死我大儿子不够，又来害我小儿子！滚，我不想看见你！”

许诺当时吓得抱头痛哭，嘴里只会无助地喃喃：“没有……我没有……”

可老人的恶毒并未停止：“你怎么不去死？当初你妈就不该生下你！你生来就是害人精！”

若非护士及时制止，不知还会听到多少诛心之言。那次之后，许诺夜夜噩梦，甚至出现了自残的倾向。

他们登记结婚后不久，许诺的叔叔便去世了。葬礼结束，在地下车库，他们又被她舅舅一家堵住。那男人上来就粗暴地拉扯许诺的手臂，要强行带她走。

许诺惊恐地挣扎，她舅舅竟扬手要打，被吴白一把拦住。

“你他妈谁啊？我管教自家外甥女，轮得到你管？”

“我是她丈夫，也是她合法的监护人。”吴白将瑟瑟发抖的许诺护在身后，语气冰冷，“你再动她一下试试？”

她舅舅转而对着许诺破口大骂：“好你个小野种！竟敢偷偷找个小瘪三嫁了？识相的赶紧把你妈的钱交出来，否则要你好看！”

吴白的父亲站出来厉声道：“你这是人身威胁，我们可以报警！”

她舅妈也冲上来助阵，指着许诺的鼻子骂：“赔钱货！跟你妈一样下贱！当初你妈未婚先孕生下你这个小野种，克死爹又克死妈！现在又来克你叔叔！你怎么不去死！”

污言秽语，不堪入耳。吴白一家从未见过如此粗鄙之人，最终只能叫来保安才将他们驱离。

后来吴白才知晓，许诺的母亲并非她外婆亲生，自外公去世后，那边便断了来往。如今他们找上门，不过是觊觎许诺母亲可能留下的遗产，对她没有半分亲情，只有贪婪的算计。

或许正是因为那次他挺身而出的维护，从那时起，许诺才开始真正地依赖他。

韩商言和小米沉默了片刻。尽管心生怜悯，但韩商言仍坚持立场：“她可怜，我承认。但这不是你牺牲自己前程的理由！你得梦想呢？都不要了？姑姑不是说要照顾她吗？她人在哪儿？”

吴白苦笑：“我妈？她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怎么照顾别人？”

韩商言语塞。想到那位永远像长不大的孩子的姑姑，确实如此。从小到大，反倒是吴白更像那个照顾者。

“但无论如何，退役这种话以后不准再提！”韩商言斩钉截铁，“看来，我得亲自去会会你父母了。”

小米也劝道：“没错，退役是下下策。至于那女孩，总能有办法安置。”

“送她去专业的疗养机构呢？”韩商言提议。

吴白立刻摇头：“不行，她极度恐惧医生。之前她叔叔找的心理医生，似乎用了不当的治疗方式，给她留下了严重的阴影。”

“那请个护工？”

“也不行。她害怕陌生人，就算请，也必须是我完全信任、且她能够接受的人，这需要很长时间的磨合。”

韩商言烦躁地扒了扒头发：“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说怎么办？”

三人相对无言，愁云惨雾笼罩着房间。

突然，休息室的门被猛地推开，佟年一脸焦急地探进头：“吴白！你快去看看，诺诺不知怎么了，突然哭得好伤心！”

吴白心头一紧，立刻冲回休息室。

只见许诺蜷缩在椅子上，小小的肩膀不住地颤抖，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无声滑落。孙亚亚站在一旁，手足无措。

“诺诺，怎么了？”吴白快步上前，蹲在她面前，声音不自觉地放柔。

许诺抬起泪眼朦胧的脸，那双清澈的眸子此刻盛满了巨大的悲伤和自我怀疑，她哽咽着，问出了那个刺痛所有人的问题：

“小白……我为什么没有爸爸妈妈了？奶奶说的是不是真的……他们……都是被我克死的吗？”

“诺诺，别听他们胡说！”吴白的心像是被狠狠揪住。

可女孩的眼泪流得更凶了，声音破碎不堪：“她们……都有爸爸妈妈……只有我没有……奶奶说得对，我就是个扫把星，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