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夕记起,那时与妖怪扮作的虞继明一同坠落时,便看到他便化作一道白雾抽身飞走。
此前他就提起过,要去云深不知处协助温旭,自从云深不知处被烧后,又过去了好些天了,按妖怪与温家勾结的脾性,他出现在不夜天不足为奇。
可这里已经被管家设立了结界了,他如此硬闯,不怕仙督温若寒吗?
如今她虚弱得连从梦中醒来都十分奢侈,如果他再有非分之举,像上回发生在地洞里的喜床那幕的话,她真不知道魔镜是否能保护得了她。
正在她强行用意念与他的纠缠挣扎间,忽然压抑在身前的结界之气倏地消失了,她就像被电击抢击中了一般,身体猛然弹起落下。
人就醒了。
那是久违的人间的空气,夕夕一边大口攫取的,一边艰难爬起身来,四下警惕地查看,发现梦中与她缠斗的妖怪并没有跟出来,才吁了一口气。
不过结界怎么就消失了?
此时屋外由远而近传来一些轻微的脚步声,这一声声落到耳廓里,如同雷鸣一般,卧房连着外屋的珠帘都轻轻摇晃起来。
夕夕的心脏没来由地咚咚直跳,她捂着胸口,竭力屏住呼吸,眼睛警惕分辨珠帘外的动静。
“宗主,到了。”那是管家的声音,谄媚而冷酷。
能让傲慢的官家如此说话的,便是他开口称呼为宗主的不夜天的主人,仙门百家中意图独霸天下的仙督:温若寒。
“我知道了,你在前头等着,我们就出来。”
我们?
夕夕腹诽,这其中难道也包含她在内?
屋外终于没有声音了,紧接着大门被打开了,一阵过堂风肆无忌惮地蹿了进来,夕夕不禁紧紧抱着蜷曲的膝盖,敏感的肌肤上起了一层细细的颤栗。
惊颤中,一个高大的身影随着夜风站立在珠帘外,定住了。
还未看清来人全貌,夕夕的鼻尖就嗅到他的身上凌厉与杀伐的血腥气息。
让饥饿并恐惧着的她眼前一阵眩晕。
“这位便是苏小姐吧,幸会,不夜天的宴厅正在举行庆功宴,苏小姐,请随温某一道前去。”
带着迫人的威压,温若寒这个邀请的回答不容许有任何异议。
夕夕勇敢地对上了那道冷冽的目光:“温宗主,不知是何庆功宴,小女一来只是眉山虞氏族人,二来身体抱恙,恐不能同行。”
“哦?”温若寒略有所思地挑了挑眉,“我儿斩杀屠戮玄武这么重大的喜事,竟也入不了苏小姐的眼吗?”
“什么?温晁杀的妖兽!”夕夕脱口而出,却忘记了她本不该知道这件事。
温若寒却没有诧异,只是继续延续刚才的命令:“如若不能行走,我叫人备轿。”
夕夕已经有多少天没走出这间屋子了,她当然想离开这里,她还记得当时回到莲花坞的魏大哥说,那大王八是蓝二公子斩杀的。
这么大的妖兽,两人合力击杀都十分吃力,更何况修为不咋样的温晁。
她要去看,她当然要去看他究竟如何夸下海口。
“我去!温宗主不必备轿,我自己能走。”
刚从床边落下双足,她就一个骨碌滚到地面上,摔得那叫个生疼。
温若寒冷冷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却没有多余的表情和动作。
夕夕大吃一惊,暗觉蹊跷。
此时不容她多想,她忍着痛爬了起来,奈何饿了那么多天,人走路跟打飘一样。
卷起珠帘,夕夕终于看清了温宗主的全貌,秀发飘拂,长眉细目,俊美的容貌几乎看不出年龄。
魁梧的身材往她面前一站,果然如江澄所说,不能称之为老者。
只见他宽袖一展,指尖在她背后点了几个穴位后,夕夕那孱弱的身子骨如同被一根无形的线牵引般,僵硬地挺直,不听使唤地随着温若寒飘向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