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陆婴宁只觉得脑海中一片空白,嗡嗡作响,像是有一万只蜜蜂在同时振翅。
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站立的,双腿早已麻木不堪。
身体仿佛已经不属于自己,只剩下一个空洞的躯壳,任由寒风穿梭。
里面灌满了冰冷的雨水,五脏六腑都被冻结,连心跳都变得微弱。
她想问他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秦家,为什么是明日。
想问那些誓言算什么,那些承诺又算什么,难道都是她一厢情愿的幻觉?
想问她的真心,她的付出,他曾经眼中的珍惜,又算什么。
但她发不出任何声音。
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堵得严严实实,连呼吸都困难。
任豪终于转过头,再次看向她。
眼神复杂难辨,似乎带着一丝极力压抑的不易察觉的痛苦。
但那丝痛苦,如风中残烛,很快便被他刻意的决绝和冷漠所取代。
任豪“这是最好的结局。”
他说,语气生硬,像是在说服她,又像是在说服他自己那颗或许并未完全死去的心。
最好的结局?
陆婴宁的心,一点点沉入谷底,再无生机。
对谁来说,是最好的结局?
对他任豪?扶摇直上,前程似锦。
对秦家?攀龙附凤,得偿所愿。
对这个所谓的天下大义?牺牲一个无辜女子便能换来太平?
唯独,不是对她陆婴宁。
她只觉得荒唐,可笑至极。
可笑到想放声大哭,却发现自己连眼泪都流不出来,早已干涸。
她曾无数次憧憬过,与他携手白头,相伴一生,看遍世间繁华。
她曾梦想着,为他洗手作羹汤,与他粗茶淡饭,相濡以沫,平淡安稳。
她曾梦想着,他们的孩子绕膝玩耍,承欢膝下,一家人和和美美,共享天伦。
如今,所有的梦想,都像镜中花,水中月,被他一句话彻底击碎。
化作无数锋利而尖锐的碎片,将她扎得遍体鳞伤,鲜血淋漓,体无完肤。
她的短期目标,只有一个:活下去。
虽然不知道,活下去的意义究竟何在,这世间还有什么值得她留恋。
她的长期目标,或许是遗忘。
遗忘这个人,遗忘这段情,遗忘所有的痛苦与不堪。
但这太难了。
比死,还要难上千百倍,如同剜心剔骨。
任豪“陆婴宁。”
任豪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施舍般的冷漠,像是在提醒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任豪“你该认清现实。”
任豪“你陆家,已经失势,不复往日荣光。”
任豪“你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侯府嫡女,金枝玉叶,尊贵无比,受人追捧。”
任豪“而我,”
他停顿了一下,眼神锐利如刀锋,直直刺向她,不带半分怜悯。
任豪“是即将迎娶郡主,成为郡马的少年将军,前途无量,炙手可热。”
任豪“我们之间,”
他一字一顿,残忍清晰。
任豪“早已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他嘲讽地看着她,仿佛在看一只不自量力,妄想攀龙附凤的可怜虫。
她曾经是他捧在手心,视若珍宝的掌上明珠,是他发誓要用一生守护的人。
如今,却成了他急于摆脱,唯恐避之不及的污点,一个不合时宜的过去。
这种翻天覆地的转变,让她感到锥心刺骨的疼痛,痛到麻木。
她知道,他变了。
变得如此陌生,如此可怕,如此冷酷无情,仿佛从未认识过一般。
她想反驳,想告诉他,她爱的,是他这个人,是他的才华和抱负,是他的善良和正直,是那个雨夜为她披衣的他。
不是他的身份,不是陆家的权势,更不是那些虚无缥缈的荣华富贵。
可他的话,像一把把锋利的刀,狠狠地剜着她的心,让她痛不欲生。
每一个字,都在否定她,否定他们的过去,否定她存在的价值,将她贬低到尘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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