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颜齐番外（一）

陆婴宁在开学典礼上昏昏欲睡。

九月的阳光透过礼堂玻璃窗斜切进来，教导主任的讲话声嗡嗡作响，像一只赶不走的苍蝇。

她低头假装记笔记，实则在本子上画了只龇牙咧嘴的狗头——这是她小学时就有的习惯，画完总要戳戳同桌问：

“像不像张颜齐？”

笔尖突然顿住。

三年了，她居然还没改掉这个该死的习惯。

“下面请高三（7）班新生代表发言。”

掌声响起，陆婴宁漫不经心地抬头，却在看清台上人的瞬间捏断了铅笔芯。

黑色校服衬得那人肩线笔直，话筒被调低时露出腕骨上熟悉的褐色小痣。他开口的瞬间，后排女生们发出压抑的惊呼，而陆婴宁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张颜齐。

那个三年前搬家连句再见都没说的混蛋，此刻正站在她学校的讲台上，笑得像从未离开过。

.

“转学生坐陆婴宁旁边。”

班主任敲敲讲台，“她成绩好，有问题多请教。”

教室炸开窃窃私语。陆婴宁盯着课桌上自己刚刻的“去死”，听见脚步声停在身侧。

薄荷混着阳光的味道漫过来，和三年前他翻墙给她送冰淇淋时沾上的气息一模一样。

张颜齐“好久不见。”

张颜齐用只有她能听见的气音说，课桌下的膝盖轻轻撞了下她的腿。

陆婴宁猛地往墙边缩，动静大得前排同学回头张望。她抓起橡皮狠狠擦掉桌上的字，压低声音：

陆婴宁“我们不熟。”

张颜齐挑眉，从书包里摸出本《五年高考》摊开。书页间露出半张照片——小学毕业时他们头碰头吃冰棍的合影，她嘴边还沾着奶油。

陆婴宁的耳根突然发烫。

.

放学时下雨了。

陆婴宁蹲在走廊系鞋带，听见篮球场传来欢呼。张颜齐隔着雨幕跃起扣篮，T恤下摆扬起时露出腰侧结实的线条。她别过脸，却撞上隔壁班体委探究的目光。

“听说你们认识？”

体委撑着门框凑近，

“他有没有女朋友啊？”

“不熟。”

陆婴宁重复早上的台词，后背突然撞上一堵温热胸膛。张颜齐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湿漉漉的篮球抵在她和体委之间。

陆婴宁 “让让。”

他甩了甩头发上的水珠，水滴溅在体委鞋上：

陆婴宁 “我找同桌借笔记。”

体委讪讪离开后，陆婴宁转身就走，却被拽住书包带。张颜齐变魔术般从兜里掏出盒草莓牛奶，吸管已经插好——她初中时最爱的牌子。

张颜齐 “路过小卖部看到的。”

他眼睛看着别处，

张颜齐“你以前一天能喝三盒。”

陆婴宁盯着他滴水的发梢。从这里到小卖部要横穿整个操场，而他校服干燥，只有头发淋了雨。

.

周五值日轮到他们组。

陆婴宁踮脚擦黑板时，张颜齐突然出现在身后。他轻松够到最上沿的粉笔字，呼吸扫过她后颈：

张颜齐 “你矮了。”

陆婴宁 “是你长太高了！”

她转身推他，却撞翻水桶。冰水泼湿百褶裙，凉意蔓上大腿的瞬间，张颜齐已经脱下外套系在她腰间。

他的手指在打结时擦过她髋骨，两人同时僵住。

陆婴宁闻到他领口淡淡的洗衣粉味，突然想起初二那年，她初潮弄脏裙子，他也是这样把校服甩给她，然后蹲在女厕门口凶巴巴地赶走所有想进来的男生。

陆婴宁 “我自己来…！”

她慌乱地去扯那个蝴蝶结。

张颜齐突然按住她手背：

张颜齐 “当年我爸查出肝癌，我们连夜去了北京。”

他声音很轻。

张颜齐 “给你家座机打了三十七通电话，全是忙音。”

陆婴宁怔住。那年她因为赌气，拔了电话线整整一周。

窗外蝉鸣震耳欲聋，张颜齐松开手时，她发现他手腕上戴着的正是她小学编的丑兮兮的红绳手链——早就褪色发黑，却连绳结都没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