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陆婴宁在赵让的物理书里发现了被撕碎的竞赛报名表。
她本不该翻他的东西。但当他连续三天没来辅导,而班主任只是含糊地说“他有事”,她的手指已经先于理智掀开了那本《高等数学速解》。
纸片像凋零的樱花散落在桌面上。她一片片拼凑,胶带粘合的裂痕下,“全国青少年物理竞赛”的字样依然清晰。
报名截止日期是昨天,而赵让的签名只写了一半——“赵”字的“走之底”戛然而止,像被什么锋利的东西突然切断。
赵让“好看吗?”
赵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篮球场归来的汗水和夏末的热气。他拎着瓶冰镇可乐,水珠顺着指节滴在她刚拼好的纸片上,晕开了钢笔字迹。
陆婴宁抬头时,发现他右手的绷带已经拆了,无名指上那道疤在阳光下泛着淡粉色。
陆婴宁“为什么?”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像绷紧的弦。
可乐罐被捏出凹痕。赵让用膝盖顶开邻座的椅子,整个人陷进去时校服领口歪向一边,露出锁骨上小小的烫伤疤痕。
赵让“你爸没告诉你?教育局新规,竞赛获奖者高考加分项目要削减了。”
陆婴宁“所以你就撕了它?”
陆婴宁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面刮出刺耳声响。
陆婴宁“你明明能考92分却故意交白卷?你知不知道这比赛…”
赵让“能保送清华吗?”
他拉开易拉罐,气泡涌出的声音像声冷笑。
赵让“可惜我对北京过敏。”
阿棕突然从课桌下钻出来,嘴里叼着个药瓶。陆婴宁去抢时已经晚了——抗焦虑的帕罗西汀撒了一地,橘黄色药丸滚到赵让球鞋边。
整个教室突然安静得可怕。
陆婴宁在顶楼找到赵让时,暴雨刚刚停歇。
他坐在天台边缘的铁网上,手里转着那个空药瓶。远处乌云裂开一道缝隙,阳光像熔化的金子浇在他发梢。
赵让“高二上学期开始吃的?”
赵让头也不回地问。
赵让“每次大考前剂量加倍?”
风把陆婴宁的裙摆吹得猎猎作响。她看见自己药瓶上的标签被雨水泡涨了,但生产日期依然清晰——正是她去年月考失利被父亲当众训斥的第二天。
陆婴宁“你调查我?”
赵让“需要吗?”
赵让举起药瓶对着光线。
赵让“这种SSRI类药物会导致瞳孔轻微放大。”
赵让“每次你站在讲台发言,我都以为你在看我又不是在看我。”
一滴水珠落在铁网上。陆婴宁起初以为是雨,直到尝到嘴角的咸味才意识到自己在哭。赵让突然翻过铁网跳回安全区,沾满水渍的球鞋停在她面前。
赵让“我妈妈是钢琴老师。”
他伸手抹掉她下巴上的水痕,指腹有硬茧。
赵让“她发病时手抖得握不住筷子,但还是每天偷偷练琴。”
赵让“后来我发现,只要我考试考砸,她就会忘记颤抖去翻辅导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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