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陆婴宁的眼泪流得更凶了。赵让的拇指蹭过她眼下那颗淡褐色的泪痣,突然笑了:
赵让“你看,我们都在用最蠢的方式保护重要的人。”
远处传来放学的铃声。赵让退后一步,从书包里抽出张皱巴巴的纸——是重新粘好的体育大学特招申请表,日期栏墨迹新鲜。
赵让“我爸终于签了字。”
他把表格折成纸飞机。
赵让“但有个条件...”
…
暴雨再次降临的时候,他们在操场中央对峙。
赵让的申请表在雨水中渐渐模糊,陆婴宁的头发黏在脸颊上,像黑色的蛛网。
陆婴宁“你必须进物理竞赛省队?!”
她几乎是喊出来的。
陆婴宁“你爸凭什么用这个当交换条件?”
赵让抹了把脸上的雨水:
赵让“因为他查过你的竞赛履历,他知道只要我参加,你一定会...”
陆婴宁“会怎样?替你补课?熬夜整理资料?”
陆婴宁的声音被雷声劈碎。
陆婴宁“你凭什么替我的人生做决定?”
一道闪电划过,她看见赵让的眼睛红得吓人。
赵让“那你呢?”
他抓起地上泥水里的纸飞机。
赵让“撕我报名表的时候,不也觉得我该乖乖去打篮球?”
雨幕中传来塑料袋的哗啦声。流浪狗阿棕不知何时钻过围栏,嘴里叼着把破伞。它笨拙地把伞柄往赵让手里塞,尾巴甩出的水珠溅在两人身上。
陆婴宁突然想起那个暴雨天,赵让蹲在灌木丛前给小猫撑伞的样子。
陆婴宁“我帮你。”
她伸手握住伞柄,赵让的指尖冰凉。
陆婴宁“但有个条件。”
雨水顺着少年凸起的喉结流进衣领。他低头时,发梢的水滴落在她手背上:
赵让“说。”
陆婴宁“弹完那首《月光奏鸣曲》第三乐章。”
她直视他的眼睛,
陆婴宁“我要听全曲。”
阿棕突然吠叫起来。校门口,陆婴宁的父亲正撑着黑伞走向教学楼,公文包里露出竞赛组委会的信封一角。
陆婴宁的闹钟在凌晨三点响起。
她摸黑翻开《竞赛物理300题》,扉页夹着的便签纸已经卷边——赵让的字迹像他打篮球时的突破路线一样张狂:
“最后三题,解出来就告诉你个秘密。”
台灯光圈里,她看见自己前天留在草稿纸上的批注:
“解法可行,但步骤分拿不全。”
旁边不知何时多了行铅笔小字:
“陆老师,高考阅卷人可没你严格。”
手机突然震动。赵让发来一张照片:空荡荡的篮球场被探照灯照得雪亮,记分牌显示149:147,而物理书摊开放在中场线上,正好是海森堡测不准原理那页。
附带语音里混着夜风的杂音:
赵让“想到怎么测不准我的动量了吗?”
陆婴宁按下录音键时,听见自己书桌抽屉里传来轻响——那里装着赵让这学期全部的低分试卷,每张背面都用铅笔写了解题思路。
陆婴宁“根据角动量守恒定律,”
她对着手机说,
陆婴宁“你现在应该去睡...”
窗外传来“咚”的一声。赵让蹲在梧桐树横枝上,正用篮球轻轻砸她的窗框。月光把他睫毛的影子投在脸上,像给笑容加了下划线。
赵让“错了。”
他单手抓住窗台翻进来,带着夜露的气息。
赵让“正确答案是…”
楼下的阿棕突然狂吠。手电筒光柱扫过树梢时,赵让已经抱着篮球滚进她的衣柜。陆婴宁用后背抵住柜门,听见父亲在走廊上问:
“还没睡?”
衣柜里传来布料摩挲声。赵让的护腕勾住了她挂在里面的校服,第二颗纽扣在黑暗中闪着珍珠母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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