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李锦书对码头上的唐砚是有些记忆的，只是没想过这个人会与自己的一生有关。

　　她到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李锦书先在夏伯父家跟夏家的哥哥和姐姐玩了很久，还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临近天黑了才被管家接回了家里。

　　唐砚就那样端正的坐在那个自己所不认识的中年男人身边，母亲紧紧握着他的手，双目中夹杂着些许小孩子看不懂的情绪。

　　“母亲。”李锦书直直的向高杉惠子走去，小孩子的眼里，只容得下母亲的泪水。

　　“素素？”看见女儿走进来的高杉惠子假装不经意的擦了一下眼角，站起来向她走去。

　　坐在沙发上的两个人也随之站起来。

　　“素素，母亲给你介绍一下，这是舅舅。”高杉惠子牵着李锦书的手指向那个有气质的“痨病患者”。

　　“舅舅？”李锦书突然想起父母卧室里的那张照片，有舅舅、外公和母亲。

　　可是照片里的那个男人年轻而容光焕发，与站在这里的这个人大相径庭，不过仔细看来，眉眼之间的确高度相似。

　　“这个是唐砚哥哥，他是舅舅的儿子。”

　　“那他也是日本人吗？”李锦书好奇的看向那个自己抬头才能对得上目光的明朗少年，这个名字实在不想一个日本人的名字，他似乎有些局促和尴尬，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哦……我知道了，哥哥你是不是跟我一样，父亲和母亲一个是中国人，一个是日本人？”

　　“没错，唐砚哥哥和锦书是一样。”舅舅笑着摸摸李锦书的头发，将她的小手放在唐砚的大手之中，用微凉的掌心为他们传递着安全与温暖。

　　很多年后，唐砚依然很感谢高杉贤司，感谢他真心真意的在做自己的父亲，感谢他成为第一个守护自己人生的人。

　　“那走吧哥哥，我带你去看看我的房间。”李锦书右手拿着书，左手牵起唐砚的手，准备向楼上走去。

　　唐砚用眼神询得父亲同意后，跟着李锦书向楼上走去。

　　李锦书的房间很大，也很整洁宽敞，有很多的书和小女孩儿喜欢的娃娃，这里的一切是棚户区的孩子们无法想象的。

　　十七岁的唐砚已经长得很高了，李锦书把他拉到椅子上让他坐下，自己好方便跟他说话。

　　“哥哥你能不能告诉我，日本是什么样子的。母亲说，日本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地方，繁樱四月，碧海连天。可是父亲却说日本是这个世界上最坏的国家，他希望我一生都不要喜欢日本。”

　　唐砚看着面前的女孩，她的眼睛里充满了好奇，似乎想要通过自己来得到一个真正的答案。

　　唐砚不知道该怎么说，中国是他的祖国，可他在这里曾度过了生命中最煎熬的岁月。日本人是侵略者，可他的养父给了他于自己而言最好的生活。

　　李锦书看着陷入沉思却没给出答案的唐砚沮丧的叹了口气，大概日本真的是一个很奇怪的地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