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慕晴心中奇怪,但也不好多问,只隐隐感觉坐在她对面的沈琴似乎面色有些不郁。
两人坐着马车,离开沈府一路又向城东驶去,过不多久,在一处院落旁停下。院落不过一普通的二进民宅,与沈府迥然不同,外没有高墙大门,内没有金砖玉瓦,似乎再平凡不过。
沈琴令管家带两个老镖头分别在东西厢房安顿下,自己则带紫慕晴往正房安置。正房内的家具器物与正厅的风格一致,又朴实又简洁,却从正房旁游廊尽头的东角门出去,才真见得别有洞天。
那是一个比宅邸大了好几倍的园子。园子中有一片大池塘,池塘上有弯弯曲曲的石桥,石桥连接一座八角池心亭子,亭中的匾额正对小岛中一块太湖石,太湖石后是一座假山,假山顶上有一蓄水池,平日蓄雨水,客至则开闸,飞泉喷薄,水花激荡,实为园中盛景。假山旁翠竹环绕,假山石缝中浅种箬竹,丛丛竹叶依山石高低错落有致,假山山脚旁疏种紫竹,亭亭竹枝如盖覆于假山之巅,更有假山背面通向花圃的石阶与石径旁密植十余株潇湘竹,片片翠色葳蕤,点点泪痕斑驳,别有一番情致。园中花圃以田字形回廊分隔为四块,东南植牡丹,东北植玫瑰,西北植月季,西南植芍药,田字形回廊外又分隔为春夏秋冬四园,春有桃花、玉兰,夏有紫薇、茉莉,秋有海棠、金桂,冬有绿梅、山茶,行走于回廊中,一年四季,均有花可赏,有香可闻。
紫慕晴在紫云谷,年年月月日日看的不过野花野草,何曾见过如此别有用心的园圃,又如何能体会设计者的别具匠心?唯有那回廊上攀援缠绕的紫藤引起了她的好奇:
“沈公子种这紫藤,难道也是取‘紫气东来’的寓意?”
沈琴淡淡一笑:“‘紫气东来’固然是个好寓意,只是,我却单纯喜欢紫藤花尔。”
喜欢?紫慕晴看了看园中其他那诸多花草,忍不住笑了:“那沈公子喜欢的花花草草可不少!”
沈琴笑意更浓:“紫姑娘,那些花草树木之于我,不过是装点这庭院的一件件饰品罢了。”
“饰品?”
“对,就如同女子用珠宝玉石,华服丽裳让自己变得更加光彩夺目,这里的一花一草,一树一木亦是为这园子更添一分美景。”
紫慕晴越听越不明白:“那,这不是很好么?”
“好吗?”沈琴温言,“紫姑娘,你可知,有时一个人过分追求的外物其实并非他内心深处的心之所向。”
紫慕晴一愣:“那,这么说,这园中的花花草草对于沈公子你都是外物了?”
沈琴长舒一口气:“也不尽然,每当我坐在这紫藤树下,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想,不知为何,总莫名地觉得安宁......我娘也最喜欢紫藤花了,”他说到这儿望向紫慕晴:
“紫姑娘,你可喜欢紫藤花?”
紫慕晴也不知沈琴怎么会突然对自己说这个,只点头答:“当然喜欢。”
沈琴微微一笑:“真好。”夕阳的余晖落在他脸上,为那淡淡的笑容笼罩上了一层融融的明媚。
紫慕晴不觉呆了,虽然沈琴的笑一直是这般温温柔柔的,可此时此刻的这个笑却让她感觉与过往的那些截然不同,不同在哪儿?她说不出,却只觉深入人心。
夕阳终于落了下去,沈琴的笑依旧是温温柔柔的:“紫姑娘,跟你说了那么莫名其妙的话,真不好意思,可不知为什么,我竟不知不觉说出了口,姑娘可别见怪......”却似少了一分明媚,他望了望天边隐去的余晖,温言:
“紫姑娘,我早先答应了那位怜月姑娘去清音阁,恕不能陪你一同用晚膳了。”
紫慕晴摆摆手:“没关系的沈公子,你且先去忙。”
沈琴将紫慕晴送回正房,又遣了两个妥帖的丫环来,方离了这小院,骑马往清音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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