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此话一出，四个人全部愣住不动了。

一身青衣的温玄慢慢走上楼来，看到他们微微颔首。

姒今朝和姒骐飞速地对视了一眼，然后就回到了各自的位置上，很快就有奴仆又添了张小桌。

“我备好了茶，还放在这炉上温呢，公子要是不介意我的手艺，也可以尝尝。”姒今朝连忙取出茶杯来。

温玄还是那一副淡然的样子，不温不火，也看不出什么分明的情绪，但眼中流转着，看着姒今朝的神情却被姬满看得分明。

姬满“嘁”了声，一口喝光了倒的茶，接着说：“今朝妹妹，也给我来一杯！”

姒今朝的手顿住了，芈珏连忙用袖子挡住因为惊讶而张大的嘴，姒骐的嘴角微勾，像是打算看好戏。

“知道了。”姒今朝先给温玄倒上一杯，又接过姬满的茶杯给他倒上，在把茶杯递还给姬满的时候一脸无奈，皱着眉看着他。

温玄接过茶杯轻抿了一口，而姬满却没有喝，反而是兴致大起，说道：“我差点忘了，今朝与我同年同月同日生，还真论不好是姐姐还是妹妹。”

温玄愣住了，他看着姒今朝，欲言又止，最后神色有些黯然，又饮了一口茶。

“那我就勉为其难让你叫我姐姐好了。”姒今朝轻扣桌面，也学着姬满的样子，“公子满以为如何？”

姬满哼了一声：“你当本公子的姐姐可真是折煞你了。”

“是是是，我可没这福分，当公子满的姐姐。”姒今朝揶揄道，“您何其尊贵，这天下的女子排着队都想见上您一面呢！我哪里有这胆子啊。”

“越发没规矩了！”姬满笑骂着，没好气地伸手戳了戳姒今朝的脑袋，“我堂堂周室公子就是被你来打趣的？”

姒骐托腮，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俩，芈珏在那里窃笑。

“虽说不在人前，但二位也最好不要如此打闹。”温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又喝了一口茶。

姒今朝听了，有些尴尬地咳了一声。而姒骐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看着窗外人潮涌动的样子，突然之间站起身来来到窗边看：“好像是杂耍开始了，我们也不要在这里干坐喝茶了！走，去看看！”

随后扭过头去，第一眼却看到了没什么反应的温玄，他扯了一下嘴唇：“当然啦，若是公子玄爱好清雅，看不上呢，也就不要跟我们来了，我们一介俗人，哪能跟下到人间的神仙比呢。”

“公子，不要太过无礼了。”姒今朝小声说道，但是姬满哼了一下，完全不在意。

没想到温玄丝毫不在意，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褶，又齐好了袖子：“既是公子满邀请，我又如何不去呢？”

说着，他伸出手去：“公主，到时人多繁杂，不要走散。”

“不必。”姬满一把拉过姒今朝，“本公子的知·己本公子自己当然会看护好，就不劳公子玄操心了——走，带你去看！”

姒今朝本能地想抽出手去，但是谁知道他的力气这么大，根本挣脱不开，无奈至极，只好由着他牵着走。

姒骐和芈珏对视一眼，好笑地跟在后面。芈珏问道：“公子玄要一同去吧？”

“是。”温玄脸上并不能看出多少情绪，只是跟在他们后面往楼下走。

只是下去后往空地那边走，似乎并不是在杂耍，而歌舞歌颂着什么。

“迎轮回常理兮，莫无有离此道。披星衣灵灵兮，掌万生兮生死。方易阴移阳兮，守地界兮安和。玉佩丁零兮，昭晴日于澄空。目顾森然兮，驱恶鬼于府司。执剑兮斩魇，血污然以濯足。奏笛兮安魂，钟鸣然以清神。望王母兮云端，藏此心于深涧。抚琴以抒兮，哀复始终不得全。”

（胡诌“成功”的楚辞2333）

芈珏先皱起了眉：“这是在唱……大司命？”

姒骐挑眉：“怎么与撰文完全不同？”

“相传大司命不苟言笑，雷厉风行，下凡之时广开天门，必招风雨，可见有多神望森然，唯我独尊。”姒今朝疑惑，“这歌颂大司命的伶人们竟然将大司命唱成这样，不怕被扣个‘不敬神’的罪名吗？”

姒骐和温玄一言不发。姒骐是因为对楚地的神灵不太了解，温玄不至于不了解……吧？

“公子玄，公子满，二位为何一言不发？”姒今朝悄悄问道。

姬满耸肩：“我不知道这里的神灵，以防亵渎，我还是不要言语才好。”

姒今朝看着温玄的脸色，苍白到骇人，但依旧聚精会神地看着伶人表演。

很快，就有女子的伶人出场，婉转地唱着——

“罗生兮鸣鼓，万花竞斗艳于庭。缥缈红云兮，东方天显金莲。手执其叶兮，挥洒甘露于大地。手执长笛兮，奏乐以悦上天。聘聘袅袅兮，享人伦乐不思反。辗转行兮路，望高山穿浅溪。勘卜兮似神，欲窥尽万象之理。玉颜铃音兮，过处生枝芽。莫说此女兮，天不语谁敢语也！”

（胡诌“成功”的楚辞x2）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最后一个字停下时，公子玄竟然反方向径自离开了。

“公子玄！”姒今朝朝着姬满一点头，忙不迭追去了，却一把被姬满拉住。

“为何要去追，不过是适应不了这样的环境离开了而已。无需多在意。”

姒今朝想了想，最终还是留下来了，好在接下来就是他们一直想看的杂耍，姒今朝看得开心，一时之间也确实忘记了要去寻温玄。

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里，温玄把一个身着黑衣的人给拦住了去路。

“说，你是谁？”温玄语气冰冷，“意欲何为？是你安排了这两场戏？”

“公子玄走南过北，想必也听闻过这个故事。”身着黑衣的竟然是个女子，温玄退后了一些，但仍然堵着她的路。

“小女是齐国公室之女，王俎姜。”王俎姜说着，手里拿出了一个刻有“姜”字的木牌，“至于为何知道这些事情，对不起，不方便告知。”

他们二人僵持许久，最后王俎姜实在是没有办法，说道：“我受先祖太公遗泽，尚通勘卦卜测。”

“勘卦卜测不过人间百年之事，你又如何知道那些事情？”温玄差一点就要拔出剑来。

王俎姜咬了下嘴唇：“若是公子玄真的想要知晓，不如去一趟镐京，一切尽自是命数。”

温玄冷哼一声，放走了王俎姜。

在擦肩而过的时候，王俎姜说了一句只有他们二人才能听到的话：“即使贵为神者，也总有些窥探不透的上天命数。”

温玄难以置信，愣在原地，内心久久不能平复。

王俎姜回头看了一眼温玄，轻声一笑，离开了。

“她……”温玄这是第一次感受到了心悸，这个王俎姜究竟是什么人？

姬满这是个女神棍，鉴定完毕。

姒骐这一次我突然很想认同。

王俎姜你们若是知道我的姓氏，我想你们也自然不会再多非议了。